香囊是妹妹午後被母親哄回院裡前,往他手心塞的。他身上所用的香囊皆是母親親手所制,對于妹妹塞給他的這個香囊,他沒有多想,甚至沒有細看。
可聽到妹妹這個語氣,這個香囊......
宋承雲走過去,定睛一看,那香囊上繡了歪歪曲曲兩根綠竹。
不是母親的繡藝
“是夕兒做的?”宋承雲問。
聞言,懷夕抿起的嘴唇又輕輕揚起,一把拿起桌上的香囊,獻寶似的遞到宋承雲面前,“夕兒學了許久才學會的,花樣雖繡得不好,可裡面的香料是夕兒費了好些心思尋的。”
懷夕踮腳将香囊遞到宋承雲鼻翼旁,“哥哥不喜歡那些甜膩的香味,夕兒春日時到古橋邊摘了些玉蘭花,曬幹了做成香料。哥哥聞聞,可喜歡?”
鼻翼邊花香淡淡,清遠幽雅。
“喜歡。”宋承雲欲接過來。
懷夕卻拿着香囊想幫他系上,宋承雲便任她在腰間擺弄。
墨藍色衣袍上一抹淺黃,懷夕歪了歪頭......
不搭。
實在不搭。
早知道就聽娘親的話,選那天藍色的布寸頭,懷夕又把香囊接下來。
見懷夕雙肩耷拉,滿臉受挫的模樣,宋承雲從懷夕手裡拿過香囊,“在屋内溫書時佩戴,可好?”
懷夕盯着宋承雲,見他神色不似作僞,皺緊的五官蓦地松展,雙頰梨渦閃現,甚是可愛。
“好。”她應得響亮。
孩子心性,沒一會,她的心神又被别的物件吸引去了。
多年後,從威嚴莊重的淩霄殿中翻出這枚香囊,她甚至忘記這香囊是出自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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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承雲在家中的這十幾日,懷夕每日都乖乖呆在家中。
說得再準确些,是她日日都呆在青樸軒。
說來也奇怪,懷夕剛被白氏帶回來時,人人都靠近不得,唯獨宋承雲,初見便十分親近他。
即便當時,宋承雲對她十分冷淡。
宋承雲自小性子淡漠,喜惡不顯,即使對白氏,也不如尋常人家母子那般親昵。但說實話,懷夕剛被白氏帶回時,宋承雲的确對母親撿回來的這個髒兮兮的小女孩談不上喜歡。
他不明白母親為何視她如珍如寶。
他喜靜,她卻十分鬧騰。
他被人追捧為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她卻......
——有些蠢笨。
二房的妹妹會同嬸娘哭鬧,會撒嬌,會因為他一個眼神而不敢靠近。可懷夕不同,無論他如何冷臉待她,她總能笑盈盈地湊上來,奶呼呼地喊他哥哥。
還未常住書院時,好幾次,他看到二房幾個弟弟妹妹将他名義上的妹妹圍在中間,故意扔東西讓她去撿。
那些欺負她的手段明明那般低劣,她可以走開,可以置之不理。但她總手甘之如饴一般,一次又一次地栽進别人給她設的圈套裡,樂此不疲。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們在欺負她,宋承雲當然也看得出來,但他不想管,也懶得管。
母親向來很有耐心,自将她帶回後,輕聲細語地哄着,不厭其煩地糾正她的習慣。沒多久,那個面枯黃瘦的小丫頭變成一個粉嫩活潑的小姑娘。
母親總說她性子純淨,他雖不以為然,但也沒有反駁,
後來,母親察覺出他的冷淡,主動同他講述懷夕的遭遇,原來她自小被丢棄,能活着長大已是不易。
宋承雲心裡有輕輕的顫動,加上母親對她的喜歡與日俱增,所以,他不得不容忍她在眼前晃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