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劭與王家父子在書房談話的同時,王郁心正與沈震的小女兒沈玉瑤從屋内走了出來,欲往花園閑逛。
王郁心攬着沈玉瑤的手臂,邊走邊訴苦:“瑤姐姐哪裡知道我的苦楚,明明是姐姐要嫁人,母親偏要我也一起去聽那教養嬷嬷說教...”
夏敏一直覺得王郁心性子過分活絡,隻是平日她一撒嬌,自己也舍不得責怪。也因此,那些貴女會的技藝,王郁心通通都是半吊子。而那些貴女不會的,譬如舞刀弄槍,她倒是一把好手。
擔心小女兒将來在婆家吃虧,夏敏痛定思痛,這次請了宮裡的教養嬷嬷,一方面是教大女兒一些夫婦相處之道,另一方面,也是借機規訓一下小女兒。
沈玉瑤雖比王郁心大一歲,可也是家裡最嬌寵的小女兒。沈震後院清淨,隻有譚氏一妻,兩人育有二子一女,所以對她這唯一的女兒是千嬌百寵的。
不過沈玉瑤與王郁心卻大大不同。
沈玉瑤舉手投足都是标準的貴女風範,論禮儀,論學問,論琴棋書畫,論女紅刺繡,她在京城貴女圈中都是佼佼者。
就别說身份地位了,父親是首輔,姑姑是貴妃,既是皇親國戚,又是清流門第...
說句實話,若不是沈家與王家結親,沈玉瑤與王郁心大概也相處不到一塊去。
不過,做了親戚自然不同旁人。相處久了,沈玉瑤也頗喜歡王郁心單純直白的性子。
自小圍在她身邊的貴女不少,可幾乎看重的都是她背後的身份,豔羨的、嫉妒的、攀附的,看得多了,自然知道王郁心這種性子的珍貴。
況且,還有一層更深的原因。
便是裴劭。
沈玉瑤自八歲起便常常入宮陪伴姑姑,姑姑很疼愛她,因此她每年都會在宮裡住上一兩個月。
那時太子還是皇帝親自教養,未搬去東宮,因此,沈玉瑤在宮裡常常能見到作為太子伴讀的裴劭。
姑姑受寵,她的身份自然也比尋常貴女尊貴許多,所以到哪都是别人矚目的焦點。
唯有裴劭,每次都對她視若無物。
當然,待後來懂事些,她也知道,裴劭隻是性子使然,對不熟悉的人,向來緘默些,
隻是那時還小,所以常常暗自較量。他不理她,她便對他愈是冷漠。因此,宮中幾年,除了必要的禮節,兩個人一句話都不曾說過。
後來太子成年,遷到東宮。
那年,裴劭十五歲,她十三歲。
寡言沉默的孩童長成肆意張揚的少年郎,對見到的每一個人都溫朗有禮,其中也包括她。
少女心事朦胧,那些暗自較量何時化為道不明的青澀,連她自己都很難說清楚。
沈玉瑤隻知道,少年郎褪去稚嫩,身披铠甲,縱馬離開京城的背影,從某一刻起,常常在她夢裡出現。
無從争辯,她知道,自己動了心。
長大了就是有一點不好,有些東西一眼便能看到實質,譬如裴劭不喜歡她這件事情。
他疏朗有禮,偶然瞥向她的視線坦坦蕩蕩......
與小時那種懵懂胡亂猜測不同,少女心思細膩,不至于區分不出心上人眸裡的話意。
但又有什麼關系呢?
在她眼裡,沒有比她更能配得上裴劭的人了。
她千嬌百寵,自小便是父母親的掌上明珠。她身份尊貴,她的父親是百官之首的首輔,她還有深受皇寵的嫡親姑姑。她想得到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過。所以不着急,待及笄之後,一切都會水到渠成。
但她從未想過,在這之前,裴劭有可能會喜歡上别人。
耳邊是王郁心不滿的嘟囔聲,沈玉瑤卻無法如往日一般作溫柔态安慰她。
她的大哥哥與郁霧姐姐不日成親,近日要避諱,不好見面。可互有情意的小兒女哪能按耐得住,沈竟軒便讓妹妹私下替她送東西給王郁霧。
隻是不巧,沈玉瑤來時,王郁霧已被夏敏叫走,她隻好先轉到王郁心這裡。
倒也巧,無意得知王郁心也是另一個“中間人”。
沈玉瑤剛被請進王郁心屋裡不久,便有丫鬟捧着個精美的木雕嵌白玉盒,說是裴世子讓春陽送來的。
沈玉瑤聽到裴劭的名字,不禁多看了兩眼那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