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山果然面露恍然,然後又一次沉默。
陸冰夏反而一笑:“沒關系,嗯……我們,也不算男女朋友了。”
沈晏山看起來松了口氣。
陸冰夏知道他多少誤會了,但是也實在不想解釋,轉而聊起來了面前的小蛋糕。
“這家的蛋糕貓貓畫的很可愛,”陸冰夏道。
她承認,雖然已經有個邏輯自洽的答案,但她還是想要探索,沈晏山多變的原因。
就算是NPC,也還有一個重要的節點,保持一緻的,比如小楊的室友身份。
沈晏山如果說是售賣道具,好像也說得過去,但陸冰夏還是覺得,可能不止如此。
那麼,“變量”,就是最好的切入點,比如沈晏山的畫。
“的确,”沈晏山颔首又不知道在想什麼,“你很喜歡貓咪嗎?”
“還好,畢竟貓咪會帶來禮物,”陸冰夏笑。
閑聊了幾句,傅煦杪發來消息,和她确認,陸冰夏抿唇,回複了一下,說肯定有空。
一擡頭,沈晏山已經消失了。
陸冰夏挑挑眉毛,東西都還在,應該不是消失。
極輕的腳步聲響起,陸冰夏回頭,看到沈晏山端着咖啡過來。
咖啡被放在陸冰夏面前,漂亮的貓咪拉花,栩栩如生地卧在咖啡上。
“貓咪的禮物,”沈晏山笑了一下。
很明顯,寡言的年輕人能想到安慰狼狽失戀的陌生人的辦法不多。
陸冰夏于是也笑了,突然的,她歎了口氣。
找不到就找不到吧,至少無論什麼樣的沈晏山都讓人感到愉快,這就夠了。
*
八點,B大遊戲社活動室。
月光依然稀薄,活動室門口黯淡的暖黃色聲控燈還算靈敏,聽到陸冰夏腳步聲後響起。
陸冰夏踩着一地沙沙的樹葉走過去,推開了緊閉的大門。
A大的活動室非常簡單粗暴,齊雪書财大氣粗,自掏腰包在其中放了大量配置優越的台式機,旁邊放幾個架子給大家放書包,就構成了整間屋子。
簡直像什麼大型網吧。
B大這邊則更像遊戲社團一點,中間是一張大長桌,擺了很多椅子,旁邊的櫃子裡放了很多劇本殺劇本、卡牌遊戲模組和幾副麻将,另一邊則是各種單機遊戲光碟,角落裡放了幾台性能平平的電腦。
傅煦杪靠着那張長桌,有一搭沒一搭地抛着一隻骰子。
他現在看起來,倒是真的沒事的樣子。
“夏夏,”傅煦杪很輕快地說,“你來啦。”
他眉眼含笑,倒是讓陸冰夏都要錯覺,那天晚上消沉的傅煦杪,才是意外。
可是,本來想說的話,還是突然卡在喉嚨口,陸冰夏也若無其事道:“是啊,要出去吃個飯嗎?”
傅煦杪搖搖頭,示意陸冰夏坐下。
他取出來一盒撲克,把骰子抛到桌子旁邊的骰子盒裡,塑料骰子撞擊盒子,發出叮的一聲。
陸冰夏心也忽然猛跳了一下。
她沉默坐到傅煦杪旁邊,聽傅煦杪閑閑道:“要玩撲克嗎?”
沒等陸冰夏回絕,傅煦杪已經滔滔不絕:“我最近沉迷了撲克。”
“是嗎?”陸冰夏看着他,卻沒有上一周目嘲笑臭棋簍子的輕松心情。
“其實還好,”傅煦杪叙述,“比麻将好一點,我還可以算算牌,但是最好玩的,還是最簡單也有最有樂趣的玩法。”
“比大小,”這次回答的是陸冰夏。
她太熟悉傅煦杪了,在過去的那些年裡,他們情同手足,以至于擁有最熟悉的默契,傅煦杪果然點頭,笑容燦爛:“其實用骰子玩也可以,但是撲克有撲克的樂趣,比如——”
一張大王被他抽了出來。
“碾壓級别的勝利啊,雖然不是數字,但是卻可以打敗剩下的所有。”
“所以呢?”陸冰夏拿走那張大王,放在了一邊,忍不住破壞掉氣氛,“傅煦杪,這很中二。”
傅煦杪沉默了一瞬,最後無奈地笑了笑:“算了,其實隻是想讓你放心,我最近就是玩桌遊玩瘋了,沒别的事。”
他懇切道:“謝謝你,夏夏。這麼多年,隻有你最關心我。”
陸冰夏沒忍住,又一次破壞氣氛:“那你那群狐朋狗友呢?”
“那不一樣,”傅煦杪說的也很理所當然,“夏夏,你也知道,我那時候脾氣不好,隻有你陪我。”
往事有些能提,有些卻多少戳人痛處,陸冰夏無意戳人痛處,哪怕這是傅煦杪先提起,所以她隻是平和道:“那沒什麼,都有那個階段。”
“後來我也變了,”傅煦杪反而笑了,“沒辦法啊,我也不想?”
“嗯?”
困惑的是陸冰夏了。
“不想一直做個懦夫嘛,”傅煦杪笑,“什麼都做不到。”
記憶忽然一下子撞進腦海。
【傅煦杪往事劇情開啟】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她記得那時候傅煦杪最愛做的事情,還是一個人獨自去江邊跑步,陸冰夏都忘了那天到底是因為什麼,總之她難得的,和傅煦杪一起夜跑。
傅煦杪那時候話不多,反而是陸冰夏斷斷續續說幾句話,也許就是因此分神的緣故,陸冰夏已經忘了自己是踩脫了哪裡,一下子落入水中。
傅煦杪幾乎是立刻地就跳下水奮力朝陸冰夏遊去,可陸冰夏都能看到,因為緊張,傅煦杪四肢一直在發抖,距離她還有很遠的距離。
陸冰夏那時候其實還算冷靜。
她不會遊泳,但至少還記得不要掙紮讓自己浮起來,甚至還有心力讓傅煦杪不要緊張,她可以再漂一會兒,不過不可靠的竹馬不如可靠的路人,路過的一個黑發少年看了眼情況,二話不說,立馬入水,非常迅速地把陸冰夏撈了起來。
那是——
傅煦杪打斷了陸冰夏回憶記憶裡那張臉:“夏夏,我不想做懦夫。”
那是沈晏山的臉。
她這麼多年,并不是真的不記得這件事,但作為設定背景的事件永遠隻是模模糊糊的一些影子,更不提這個沒有任何意義的過路人是誰。
可是陸冰夏這時候還是真切地為之欣喜,原來在那麼早之前,他們還有過這樣一段緣分。
為什麼售賣道具的NPC一定是沈晏山?為什麼他的設定一直在變化,好像都有了答案。
原來她這位朋友的定點,一直都不在這上面,而是在更久遠的記憶裡。
沈晏山永遠都是沈晏山,在酒吧仗義相助的沈晏山,和少年時路過見義勇為的沈晏山,行為當然是一緻的。
陸冰夏為更了解他一點而感到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