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宇文宗炎之間肯定是存在着種族不同這個鴻溝的。竟然在有這樣一個攔路虎的情況下,還能像當時所展現出的濃情蜜意,若說沒有感情,就一定是在開玩笑了。
且為了宇文宗炎,琴珏不惜和琴江吵鬧。
要擱以前,琴珏是萬萬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的。他本就性子柔軟,且也不知是不是受了甄狄的影響,他的性子中存在着避免矛盾的那一面。就像是雖然已經是到了戰鬥一觸即發,劍拔弩張,非要拼個你死我活的時候,他也仍然在做着勸兩方和談的打算,也在琴江和宇文宗炎互掐的時候,誰都不幫,隻是為難地站在一旁。
如此看來,當年紫露的這一番話,定是已經到了震撼琴珏靈魂的地步。
若是如此,再加之後來療傷的時候,琴江是一邊詢問着自己的感受一邊給自己療傷以及那倆根本沒啥交流就直切療傷這個主題的對比,不難知道琴珏雖然傷感于宇文宗炎的離去,傷感于曾經的感情會被埋葬,傷感于琴江對于他與宇文宗炎之間關系的不認可,但那個時候已經失去宇文宗炎的他,對紫露絕對是懷有很深厚的愧疚的。
後來,他們之間幾乎沒有眼神交流。
隻有心懷愧疚,才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才會閃躲。
且琴珏本就是個容易産生愧疚這種情緒的人,就像當年他愧疚于他并不理解琴江為他做了多少事一樣。
這般愧疚定然是壓在他的心頭,讓他心如刀絞,讓他負重前行,就像是曾經的琴江為了他母親離世卻沒見到最後一面一樣。
隻是琴江和琴珏不同,琴江心頭有苦痛雖然三緘其口,但他會用自己的方式去發洩。
而琴珏則是實實在在的一隻蝸牛。他心頭有苦痛,雖然也會像琴江一樣不講出來,但和琴江不同的是,他不會用任何方式去發洩。他隻會把一切的苦水都咽下去,一個人默默地承受着一切。并且,由于他性子較為柔軟,他還有逃兵行為的出現。就如同當年在那個水底的‘赤湖山莊’一樣,不過是見到了一顆頭骨,但他卻暈了過去。
一般而言,對于一個即将弱冠的男子來說,即使是見到再恐怖的事,也不至于到了那種隻是模模糊糊看了一眼根本就沒看清楚的情況下就暈了過去的地步。
更何況,琴珏見得的,隻是一顆頭骨,還是一顆完整的頭骨,以及還有那麼多人的陪伴和他并非隊伍的最後一人這樣的情況下。
所以,他對頭骨的确存在着膽怯和害怕的一面,加之性情的特點,讓他不自覺地選擇了昏厥這種方式來逃避現實,逃避讓他覺得害怕的東西。除了這件事而外,還有就是在對琴江的認識上,他也曾出現過相同的情況。
當年,在與莊蒙死掐的時候,莊蒙以甄狄等人的性命為要挾,脅迫琴江就犯,而那時的琴江卻十分理直氣壯地告訴莊蒙——他們?他們的死活與他琴江何幹?隻要能夠得到莊蒙手裡的東西,犧牲幾個人,那又如何?不論做任何事,都是要付出代價的!幾條人命,換莊蒙手中的東西,很值!
琴江當時說這個話,與夢羽告訴琴珏的原因是一樣的。
琴江當時這麼說,其實就是要表明自己的一個立場。
并且,這也是琴江在心底掂量當時敵我雙方情況之後,做出的一個犧牲最少,獲利最多的決定。
當年的莊蒙是使用幻境來整人的,而幻境的構築,尤其是真實性很高的幻境的構築,非常消耗施術者的功力。
琴江就是考慮到這一點,覺得應該趁着莊蒙還在對其他人施術的時候,攻其不備,用以提高勝算。
但是,當時的琴江沒有料到,且也因為跟莊蒙對峙沒有感受到琴珏的出現,完全不知道這莊蒙也喜歡玩弄人心。在性情較為柔軟的琴珏身上下了套,橫擺了他琴江一道。
當時,聽聞琴江這簡直就是近乎于狠絕無情的話,琴珏的身子都是顫抖的。
他從沒想過,他所仰慕的人居然是這麼一副模樣!那些人可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啊~居然琴江可以這麼毫不在乎!視别人的生命如草芥!并且,那别人還不是與他琴江毫不相幹的人啊!那些人可是他琴江的師弟啊!是随他出生入死的人啊!是與他朝夕相處的人啊!是與他琴江有着将近二十年兄弟情分的人啊!
對于這樣的人,琴江都可以毫不猶豫的放棄,那時的琴珏很難想象,若是與他琴江毫不相幹的人,是不是琴江便可殺人如麻?飲血天下?
當時的琴珏甚至有一度的恍惚,他感覺,他那時那刻才陷在幻境裡,才陷在噩夢中。
若不是紫露的及時提醒,怕是琴珏還會在恍惚中無法回神,沒法參加戰鬥。
被紫露提醒,琴珏回過神,但卻根本就不願看到像一個滿腹算計的政客般的琴江,幾乎是懷着滿腹的痛心疾首,與琴江一道戰鬥的。
雖然在戰鬥的時候,琴珏和琴江是配合默契的,但那也是因為琴珏心頭仍舊憂心着他的幾位師叔的安全,才勉力自己和琴江好好配合的。
他對自己的實力和琴江的實力都有一個比較客觀的認識。
他若是想要他的那些師叔安全且性命無憂,那麼他就必須要依仗琴江強大的實力,否則定然憑他孤身一人且一般的實力是奈何不了莊蒙的。
正是在如此的一番心緒下,才促使琴珏專心迎戰的。但這并不代表當時的琴珏對琴江的所作所為不感到痛心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