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溪竟還嬌俏地掩唇輕笑，但眼中的嫌棄卻像是在孔雀開屏似的：“蘇梓芩，麻煩你想清楚再說話，都是做代掌門的人了，能不能不要那麼說話不經腦袋~”
蘇梓芩磨着牙，雙手攥拳。
芷溪才沒興緻跟這種家夥兒鬥嘴呢，餐桌也不收拾，牽住蘇梓莘的手，就走：“梓莘，走，我們下棋去~不跟你這個現在腦子裡是一團漿糊的哥哥睜着眼睛說瞎話~”
蘇梓莘被芷溪牽着走，但心頭卻有些慌張，回過頭去看，隻見他哥頸間的青筋都給蹦了出來，攥拳的手，骨節都發白。
這...
沐曦早在這幾位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走了。
芷溪拉着蘇梓莘來到了涼亭中坐下。
蘇梓莘不知所措地看着芷溪，好像話都不會說了：“...芷溪，你剛才...”
芷溪歪了歪頭：“我剛才怎麼了？”
蘇梓莘斂着眉，心頭複雜得很，這手心手背都是肉，現在戰争還給升級了：“你怎麼那麼對哥哥說話？他會傷心的~”
芷溪撇撇嘴，不屑一顧：“依我看，他就是傷心傷得太少了，所以一直都看不到别人的苦楚~”
蘇梓莘喚道：“芷溪~”
芷溪平緩了下情緒，覺得這事兒還是說開比較好：“梓莘，我知道這話我說得有些意氣用事了~不過，你哥他分明就是個隻想着自己的人，想搭理我哥了，就開始胡攪蠻纏了。我哥跟他意見不統一了，就開始使性子了~他這樣是一個代掌門該有的樣子嗎？就這麼聽不進去反對的意見？那他以後開始主持早會了，那各種各樣花樣百出的意見都能轟炸得他頭疼，難道那個時候他又開始耍小性子？想怎麼來，就怎麼來？也就是我哥好說話，從來不跟他計較這些小節才是。他也該收收他的小性子了~還有十餘天的時間，他就得從這裡走出去，面對一大幫子笑面虎了~”
蘇梓莘被芷溪的話炸得一愣。
仔細想想芷溪的話，也覺得不無道理：“......芷溪說得對。哥哥他...的确是任性了些。沐曦哥哥一心是為了他好，幫着他拿捏着分寸。但哥哥他卻...”
芷溪倒是個無所謂的：“算了~你哥也任性慣了~随他去就是了~”
蘇梓莘急了：“怎麼能夠随哥哥去呢？他這樣，以後是會授人以柄的。像我這樣的普通弟子犯了錯，也不過就是拿給那些師兄說上兩句，訓斥一下。可是...哥哥是代掌門，若是做不好，是要讓人戳脊梁骨的啊~”
但芷溪還是那個态度，畢竟不關沐曦的事兒：“誰說不是呢？”
蘇梓莘擰緊了眉，簡直皇上不急太監急：“而且，哥哥好像還給了沐曦哥哥一個很重要的官職。若是他們倆不和，也不知會惹出多少事情來啊~”
芷溪聳聳肩：“那這就不是你我能夠控制的事了~”
嫌棄得很：“算了，我也不想跟你說你這個哥哥的事了，越說越覺得心煩~”
還是換個話題比較好，省得他等會兒拿給這不長腦子的蘇梓莘給氣得想把蘇梓芩給海扁一頓：“今天我們輕松一點，想不想聽故事啊？”
蘇梓莘一愣：“今天不下棋啊？”
芷溪就是個溫柔挂的：“再怎麼說，也要勞逸結合啊~我哥說，你也很辛苦，就當給你一點放松的時間好了~”
蘇梓莘垂下眼，心中泛起仿佛無窮無盡的，綿綿密密的疼痛：“沐曦哥哥他...真是...哎...也不知哥哥能夠得到像沐曦哥哥這樣的人，是多麼的幸運。隻可惜，哥哥還不懂得珍惜啊~若是以後有人待沐曦哥哥很好，我雖然舍不得，但也支持沐曦哥哥舍了我哥。隻要沐曦哥哥能夠過得好，就好。”
芷溪眯眼将蘇梓莘迅速一打量，又是沉沉長歎：“怕是你沐曦哥哥沒有辦法做到吧~”
蘇梓莘不敢相信：“沐曦哥哥他...”
芷溪的心痛流淌出來，但更多的，卻是無奈：“...他也是個癡心人~”
蘇梓莘的心更疼了些。
仿佛這樣的痛，都直擊魂靈。
沐曦當然也不是出去溜達的。
隻是到時間了。
葉聰依舊是帶着沐曦前去西書房。
沐曦向蘇菱荏見禮：“沐曦見過掌門。”
蘇菱荏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怎麼？沐曦有事嗎？”
沐曦直言道：“不知梓芩的奏報，掌門考慮得如何了？”
蘇菱荏将茶盞放下：“沐曦今日怎麼這麼見外啊？”
沐曦一怔，還是改了口：“...亞父考慮得如何了？”
蘇菱荏感到頗有些為難：“此事...梓芩并未在奏報中寫明舉薦的理由，這讓我如何下發诏書？”
沐曦眼底滑過一絲了然，重複了蘇菱荏的話：“舉薦的理由？”
擡起眼來，信心滿滿：“不知亞父認為，梓莘其人棋藝驚人如何？”
蘇菱荏也跟着重複了沐曦的話，像是有些難以相信：“棋藝驚人？”
沐曦十分肯定：“是。”
蘇菱荏了然，但卻悠然道：“既便如此，這诏書也不該我來下。”
沐曦再拜：“沐曦明白了。”
蘇菱荏将桌上放着的一隻墨綠色盒子拿起，起身來到沐曦面前，将手中的盒子遞給沐曦：“正巧，你也來了。這司儀做事總有些丢三落四的，上次隻是記得把衣服給你們送過去了，卻忘了把面紗一并送到。昨日司儀才到我這裡來請罪呢~左右你也過來了，順帶就帶回去好了~”
沐曦雙手接過：“是。”
蘇菱荏當然也是關心小兒子的：“梓莘最近幾日，可是覺得好受些了？”
沐曦臉上都是欣慰的笑容：“比之于僅僅喝‘天水碧翠’，梓莘是要精神些了。”
蘇菱荏也很高興：“那就好。”
同樣，也很關心沐曦：“‘青玉案’之事，你參詳得如何了？”
沐曦微微颔首，态度鄭重：“亞父放心，已經參詳了大半了，定不負亞父期望。”
蘇菱荏覺得，這樣是再好不過：“嗯~”
輕輕拍拍沐曦的上臂：“再過幾天，長老他就要見你，可是做好準備了？”
沐曦不明白：“準備？”
再拜：“還請亞父明示。”
蘇菱荏語氣急切：“自然是有關‘青玉案’之事啊~搞不好長老他會抽考的~”
心疼翻湧：“你的前輩他...因為給長老的回答沒讓長老滿意，還讓他多吃了些苦頭。我把你當我親兒子一樣看待，自然不願你去吃這個苦頭了~”
沐曦對此倒是沒有什麼可擔憂的：“謝亞父體諒。此事沐曦會盡量準備妥當，讓長老他滿意。”
蘇菱荏松了口氣：“嗯~這就好~”
也不忘關心他的繼承人：“對了，梓芩的早會記錄看得如何了？”
沐曦正色回道：“梓芩他還在整理一些相關内容，已經基本完成參閱。”
蘇菱荏還算滿意：“嗯~”
對沐曦的看法有些興趣：“對于甲寅區的增産一事，沐曦有何高見？”
沐曦緩緩一拜：“沐曦對農事不太熟悉，此事亞父若是有意，大可咨詢葦芥長老。葦芥長老乃本門‘木’靈根最強者，且一直掌管草木繁育諸事，相信葦芥長老更能回答亞父的疑問。”
蘇菱荏一怔，笑着搖了搖頭：“嗯~說來也是。而且，此事我也更應該詢問芷溪才是。他是‘木’靈根，你是‘土’靈根。”
撐着額角，失落連連，頗有幾分空巢老人之感：“哎~還真是老了，瞧瞧我這記性~”
沐曦目光灼灼，仿佛蘇菱荏是他唯一追随的光：“亞父雖年過半百，卻依舊風華正茂，怎生是老了呢？”
蘇菱荏就喜歡嘴甜的晚輩：“沐曦還真是會說話~”
沐曦淡淡笑着：“亞父謬贊了。若是亞父沒有其他吩咐，沐曦便先行告退了。”
蘇菱荏像是個想要晚輩陪陪的老人家：“哦？沐曦這麼急，是有什麼要事嗎？”
沐曦有一絲絲不好意思：“最近兩天都忙着了解‘青玉案’諸事和與梓芩商讨早會記錄上的事了，今天略微清閑些，想要去陪陪梓莘。我們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難免冷落了他。”
蘇菱荏輕輕拍拍沐曦的上臂：“嗯，去吧~好好陪他~”
沐曦再拜：“是，沐曦先行告退。”
靜悄悄，離了去。
沐晨再次撩了簾子，現身。
走到蘇菱荏身旁，環手抱臂：“這小子，手可真是下得太快了~”
蘇菱荏看向沐晨：“他今天隻是來彙報進度的，而且還詢問了我們的意見。”
沐晨的得意可是藏不住的：“這臭小子有我當年的風範，很好~”
蘇菱荏撇撇嘴，相當的嫌棄：“可是，你當年有人家長得那麼水靈嗎？”
沐晨恨恨地瞪着罪魁禍首：“即使我沒有那麼水靈，還不是拿給你給迫害的~”
蘇菱荏簡直冤枉死了：“我什麼時候又迫害過你了~”
沐晨幾近咬牙切齒：“很多時候~”
蘇菱荏心酸得很：“哎~這人老了，就是總招人嫌棄~分明沒有的事兒，也能說得跟真的似的，就為了抹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