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溪雙手虛虛撐住矮幾,上身稍稍壓低:“所以,或許小細作的爹,還有更加深謀遠慮之事。”
沐曦将時間一推算,頓覺這晦荏派更像一個無底的深淵:“是啊~現在的蘇梓莘也都是當年我碰到蘇梓芩的年紀了,足見這蘇菱荏的手伸得有多長啊~”
芷溪垂下眼,也感到渾身透涼:“如此一來,還真是細思極恐啊~”
但相對來說,作為執棋者的沐曦也是理解的:“畢竟,他所謀之事,确實不易。有此布局,并不奇怪。就連我倆,不也是他棋盤中的棋子嗎?”
芷溪皺皺鼻子,搖搖頭,盡是唏噓:“是啊~這都是十年前的事了~”
沐曦也無意在這種事情上一直糾纏:“對了,你對‘青玉案’之事參詳得如何了?”
芷溪甜甜笑笑:“嗯,有了哥哥的批注,很快就将脈絡理清楚了~”
幸好這各種訓練耽擱了蘇梓莘的精力,常常都要巳時才起。
否則,他也沒時間了。
沐曦舒了口氣:“那就好,你還要費心蘇梓莘的事情,‘爹爹’那邊也不能輕視啊~”
心底裡倒是覺得,蘇梓莘無足輕重。
他們這位‘爹’才是重中之重。
芷溪又不傻:“知道,‘爹爹’是最重要的嘛~”
沐曦正了辭色:“對了,對于增産一事,你有沒有什麼意見?”
芷溪一瞬茫然:“我?”
沐曦嬌俏地伸手戳戳芷溪的心口:“對啊~身為‘木’靈根的你啊~”
芷溪耳尖隐約有些發熱,但對于這麼一件事,也是個愛莫能助的模樣:“哥哥,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沐曦将桌上的一張紙,遞給芷溪:“拿去看看,這是最精煉的信息了。”
芷溪拿過:“好~哥哥稍微等我一下~”
這個時候,他才發現,矮幾遠遠沒有前幾天那麼亂。
如此一來,其實基本上,也确定他哥心裡有了盤算。
心下倒是稍安。
沐曦站起身來,來到芷溪身側,按了按芷溪的肩:“嗯,你先看,我泡杯茶~”
言罷,順手拿過方才用過的杯子,就出門了。
芷溪聽得關門聲,暫且沒看手上的紙。
再次看了看矮幾。
‘青玉案’的冊子,已經擺放得整齊。
最上方,就是沐曦給他的摘錄。
地圖冊,剛好在沐曦坐的位置。
但卻是關上的。
矮幾上,燈火兩盞。
筆墨均在。
視線移向手中的紙。
字迹雖然是新鮮的。
但也寫了有一段時間。
手指從紙的後側,已經感覺不到濕潤。
如此,應該就是在等他來看了。
芷溪定下神來,仔細看看。
遇到不清楚的,又把地圖冊拿過來,翻閱。
屋子内,實在逼仄。
沐曦泡了茶回來,依舊隻能将折疊矮幾支在床上。
瞧芷溪還在看,便暫且先坐下來,舒緩舒緩。
看着看着,芷溪竟笑了:“呵~”
沐曦朝着芷溪招招手:“如何?”
芷溪也會意地放下手中的雜七雜八,來到床邊坐下,眼眸中閃動着興奮:“此地定有善機巧者~”
沐曦為芷溪斟了一杯茶,遞給芷溪:“那你覺得是誰?”
芷溪接過,捧在手心,略有一絲絲幼狐的聰慧:“依據哥哥曾言,應該是‘爹爹’吧~”
言罷,抿上幾口。
沐曦一手搭在矮幾上,感歎得很:“我們這位‘爹爹’,真的很神通廣大哦~”
心底裡,卻在想着,想要在這樣一個人手上翻盤,到底有多難。
任何一件事,隻要你有決心,有毅力,哪怕沒有天賦,最後也能取得一個不錯的結果。
若是天才紮堆,拼的就是天賦高低和勤奮與否。
可若面對的是天神,凡人真的就顯得太渺小了些。
原以為,這蘇菱荏就是個麻煩人物了。
哪裡知道在麻煩人物的後面,還有個更麻煩的人物。
最後,還有個終極大BOSS——大祭司兄弟。
這簡直,不僅僅是天崩開局,也是HARDEST模式。
要命呐~
芷溪摩挲着杯沿,确實心中也對他們的這位‘爹爹’有着油然而生的敬意:“那是~居然能夠因地制宜地做出如此龐大的引水工程,簡直堪稱奇迹啊~”
縱使,他并不是個心懷天下的人。
但面對這樣一個令百姓安居樂業的人,也确實是敬重的。
沐曦虛虛擡手指了指樓上:“是啊~不過,這也得有人願意幹才行。”
芷溪了然:“所以,此乃偶然性和必然性的合一。”
沐曦實在有些感歎:“是啊~否則,或許此地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芷溪倒是相對來說,情緒平淡一些:“嗯。”
沐曦看向芷溪,也想聽聽芷溪的意見:“可有看出什麼門道?”
芷溪當然也想過這個事情:“想要增産,無非就是兩種途徑。要麼提高畝産量,要麼擴大栽種面積。”
沐曦續了水:“看起來,蘇菱荏應該是前一種意思。”
芷溪推測也與沐曦相差無幾:“的确。甲寅區算是六十個區裡,比較适合發展農事的地方了~而且,該地聚居的也大多是從事農事的農民。”
說到此處,沐曦提出了關鍵問題:“若是如此,那豈不是一條死路?”
因為這才是整個問題的題眼。
甲寅區,位于整塊地的西南邊陲。
幾乎地塊的兩側與那岩漿就是親密接觸。
熱的同時,地形多以高坡和河谷為主。
人口基本沿河而居。
多數從事農業生産。
基本上,目前的人力,沒有辦法再度進行開發。
沒有人,哪裡能夠辦成事情?
且此處或許就是因為地處邊陲,人口有限。
所以,想要增産,就是個糟心的事情。
芷溪覺得,路又不止一條:“或許可以換一些品種的東西種植嘛~”
沐曦不難推測芷溪的意思:“換其他高産量的?”
但高産量,其實往往也意味着一般的質量。
他現在并不知道蘇菱荏是怎麼想的。
蘇菱荏也沒有給出具體的方向。
他也隻能摸着石頭過河。
甲寅區的土地肥沃,确實也是一塊好地。
也具備支持高産作物種植的條件。
芷溪就是這麼想的:“嗯~”
沐曦卻提出了質疑:“可是那處的天氣...”
畢竟是靠近天塹的邊陲。
溫度高,這就意味着土地的蒸發作用強。
縱使有着植被的覆蓋。
甲寅區的樹木多為低矮的品種。
顯然是受制于這樣的情況。
若要種植高産作物,無論土地是否肥沃,也許剛開始可以粗放一些,憑天吃飯,但時間稍微長一些,土地的肥力削弱,就沒有辦法供應作物該有的營養,施肥是肯定的。一旦施肥,蒸發作用如此強,最後土地都要鹽堿化,那還搞個求?
而且,不同的作物對土地的肥力要求也不同。
若恰好選擇的高産作物所需要的營養,甲寅區的土地還有點缺,施肥又成必然,那還搞個球?
總不能因為增産一事,還剝奪了人家甲寅區祖祖輩輩的土地吧?
芷溪有了猜想:“哥哥是怕新引種的東西栽不活?”
沐曦也有些苦惱:“對啊~那地的溫度确實是必須選擇耐熱性好的品種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