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啐了一口,吐掉嘴裡的沙子:“我到哪裡去找女朋友?”
渠殊同還沒來得及開口,旁邊忽然又竄出一個泥猴子。小家夥一雙眼睛亮晶晶的,一口牙齒卻東倒西歪,在姚勖謙身邊探頭探腦,動作敏捷。
“嬸子的票?”壯兒身高現已經到了姚勖謙肩膀,整個人越發結實,已經有了小男子漢的樣子,卻擺着一副委曲求全的樣子,提議道,“那我可以當一下你女朋友。”
“呵呵。”
姚勖謙對着壯兒露了一個笑容出來,然後一腳蹬在他屁股上,将他踹進了旁邊的泥塘裡:“滾蛋!”
處理了礙眼的壯兒,姚勖謙這才轉回渠殊同這邊,問了他首演的時間,又掰起指頭算了一下:“行,我知道了。”
渠殊同也沒說什麼,點頭:“那我走了。”
他踩着泥潭邊用磚石壘砌的一條小道,繞過高低架、獨木橋和匍匐網,忽地停下了腳步。渠殊同回頭,眺着重又跳進泥潭裡的姚勖謙,揚聲道:“這裡的事也不急在一刻,能去就去吧。”
潭中伸出一隻泥手。姚勖謙随意揮手,大聲應:“我盡量!”
渠殊同笑了。他轉身,繼續沿着泥濘蜿蜒的磚路前行,這一次,沒有再回頭。
萬衆期盼之下,舞劇《阿育伯德路》首演的日子終于到了。全上海的記者聞風而動,從一大早就守在蘭心大戲院門口,對着每一位持票踏入劇院的嘉賓圍追堵截。
待到一輛黑色汽車緩緩停在劇院門口,林恒勉先生與一位看着面生卻分外美貌的年輕小姐出現在衆人面前時,現場氣氛更是達到了一個高潮。閃光燈明滅不停,快門聲此起彼伏,甚至壓過了從四面傳來的歡呼和尖叫。
有那機靈一些的記者惦記着要發獨家新聞,在混亂嘈雜中擠到林恒勉和芈長天身邊,扯着嗓子向他們提問。
芈長天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場面,開始時明顯有些慌亂,卻很快鎮定下來,落落大方,應答有禮。林恒勉則早對這樣萬衆追捧的場面習以為常,甚至很是享受其中,一邊又露出了他八顆牙齒的招牌微笑,一邊微微側身,确保記者們都能拍到他的完美右臉。
“我們合作的非常愉快。大家可以看到,我們劇團主創們今日都穿了劇中的服裝來,比如我身上這套,就是王子在第一次遇到女主角阿育伯德路時……”
林恒勉正對着鏡頭侃侃而談,忽然,最外圍的記者們傳來一陣騷動,鬧騰了許久,也沒有要平息的迹象,反而還愈演愈烈,甚至将林恒勉的聲音都蓋了過去。
還有不少記者已扛着相機調轉了方向,從林恒勉和芈長天身上移開,轉向了空蕩的街角,慌忙調試設備,擺出一副嚴陣以待的姿态。
林恒勉暗暗皺了眉。
他最讨厭有人搶他風頭,臉上雖然仍帶着笑,眼底卻已很是不滿,全身的攻擊尖刺頓時豎起,也随着記者們一起朝着那邊望去,準備要看看來者何人,且下定決心,一會兒他定要将來人的氣勢碾壓過去、重新掌控全場才好。
就在這般萬衆矚目下,又一輛黑色汽車緩緩駛來,停在了蘭心大戲院門口。
車門被推開,一隻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從裡伸出,穩穩踏上地面。接着,兩條修長雙腿邁出汽車,一位面容英俊、身姿颀長的年輕男人出現在衆人面前。
他上帶着淡淡的笑容,一點兒都沒被裡三層外三層的圍觀人群所影響,快步走到汽車的另一邊,拉開車門,然後微微躬身,左手紳士地護在車頂,右臂則朝着自己胸口方向彎曲,懸于半空,似是在等待着什麼。
終于,一隻戴着白色蕾絲手套的纖細的手探了出來,輕輕搭在男人的小臂。
冰藍色的裙擺如流水一般從車裡滑出,一層一層堆疊着波浪狀的輕紗壓褶。玫粉色與翠綠色的寶石攢成一朵朵小小的花朵,在白色鑽石流線的連接下,繞着蓬大的裙擺盤旋一圈,大膽的配色一點兒都不覺俗氣,反而随着行動閃爍奪目,盡顯華麗。
一位年輕的小姐從車内現身。她攬着身邊穿着黑色燕尾服的英俊男人的手臂,兩人并肩立在一起,男俊女美、珠聯璧合,實在是老天爺精心搭配好的天生一對,地造一雙。
短暫的靜默之後,閃光燈和快門聲更加瘋狂地交織在一起。不說早就滿臉豔羨的太太小姐們了,就連對女士衣裙本沒什麼敏銳感覺的男士們,都也控制不住滿目的驚豔欣賞之色。
“來了來了!快!快拍!”
“這衣服真漂亮。”
“這麼華麗的服裝,在舞台上一定更耀眼!我都迫不及待想看舞劇了。”
一片嗡嗡議論之中,屬林恒勉喊得最大聲:
“啊呀呀,是渠先生、和我們的首席服裝設計師渠太太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