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瓊生怕動作大了就會隔空影響那個按鈕一般,拿起自己的書,關閉了門後的電閘斷了電,做賊一樣蹑手蹑腳離開了。
再次見到渠殊同,毓瓊的唇邊還翹着弧度,笑眯眯鑽到渠殊同臂彎中,用額頭去磨蹭他的手臂,求誇獎的小貓兒一樣。
渠殊同分神看了眼毓瓊毛茸茸的腦袋,轉回視線,繼續與馮正說話,神情和語氣絲毫未變,還是一本正經的樣子,右手卻悄悄爬上毓瓊的肩膀,稍用了些力,在她後脖頸處輕輕揉捏,既是犒賞,也是愛撫。
兩人膩膩歪歪,馮正卻是一點兒都沒發現他們私下裡的小動作,頂着一臉正氣,說話铿锵有力,從天行第二棉場的棉籽種植計劃說到實驗室所需的一應物資供應,手裡還端着一個小本子,極其認真嚴謹地将渠殊同的意見一條一條寫下來。
渠殊同一邊井井有條安排着一應事項,大掌卻已悄悄探進毓瓊洋裝連衣裙的衣兜中,隔着一層薄薄的内衫衣料,在她腰間軟肉上流連摩挲,頗有經驗技巧地挑逗着她薄弱的自控力。
就在毓瓊全身無力,整個人幾乎是癱在渠殊同懷裡,惹得渠殊同也胸膛起伏,有些呼吸不穩時,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嘈雜吵鬧,緊接着,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朝着這邊而來。
門被人大力推開了。高教授臉色黑如鍋底,眉心“川”字能夾死蚊子般,飛快掃了毓瓊一眼,對渠殊同沉聲道:“渠先生,出了些意外,還請您來一下。”
毓瓊直起身子,與渠殊同對視一眼。渠殊同抽出大掌,轉而握上毓瓊的手,安撫般地用力:“走吧,我們去看看。”
十五分鐘之後,幾人圍在了變溫箱旁邊。毓瓊看清狀況,倒抽一口冷氣,脫口震驚道:“怎麼回事?這不可能!”
剛剛還綠意盎然、生機勃勃的小棉苗,現在竟然一個個都是垂頭喪氣,蔫巴巴的。其中長得最高最壯的一支,眼下幾乎是橫癱在泥土上,葉子邊緣還帶着圈可疑的焦黃,像是被烤熟了似的。
“照燈時間太長,已經烤幹了,”高教授午飯時少見的和顔悅色已不見了蹤影,看向毓瓊的目光透着濃重的不滿和厭煩,冷聲道,“這一批樣品,全都要作廢了。”
“不可能!”毓瓊胸膛劇烈起伏着,臉漲得通紅,“我守着時間的,下午兩點,左轉一圈,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不可能!”高教授斷然駁斥,在衆人面前,一點兒面子都不留,“這一定是照燈的問題,再沒有其他可能!”
毓瓊急得要命,又委屈得要命。就在心煩意亂之時,一隻溫暖的手掌攬上她的肩頭,下一瞬,毓瓊的肩膀就靠上了一幅堅實的胸膛。
就是面對如眼前這般全部努力都付之東流的糟糕局面,渠殊同依舊冷靜又淡然。他安撫地拍拍毓瓊肩膀,對高教授道:“現在是否還有補救的方法?”
“我會努力,但是以我的經驗,十之八九也是沒用的。”
渠殊同點頭:“勞您試試。我先回辦公室等您消息,有任何需要,您随時派人來尋我。”
他帶着毓瓊穿過沉默的實驗助理和學生們,回到辦公室,讓她坐在沙發上,轉身去提放在桌上的水壺,聲音依舊溫柔,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似的,不帶一點兒責備:“白開水可以嗎?”
毓瓊眼前忽就模糊了。
她其實并不想哭的,可不知怎麼,隻覺鼻尖發酸,喉頭哽咽,再開口時,聲音已非本意地帶上了些哭腔:“渠殊同,我真的按時關燈了。我一直盯着指針等着,關了以後還檢查了的……我真的按時關燈了的!”
“我知道的,司霓,我知道,”渠殊同回身,屈起一條膝蓋,半跪在毓瓊面前,視線正好與她平齊,“我相信你。我會去查的,查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放心。”
毓瓊點頭,悶不做聲縮在沙發中,等着即将到來的審判。
過了一會兒,高教授來到辦公室,宣告了挽救措施的失敗。
對于自己的心血毀于一旦,高教授顯然十分生氣,一雙眸子嚴厲盯着毓瓊,語帶質問:“渠太太,您說您按時關閉了照燈,那麼請問,您是不是動了燈的強度?”
毓瓊咬了咬唇。
在等待的時候,她一次一次回想不久之前自己關燈的每一個動作和細節,想找到問題在哪裡,可越是努力回想,記憶就越是模糊,細節就越是不清。
她現在甚至有些記不清,自己當時到底是向左旋轉,還是向右旋轉,又或者,她在握着按鈕等待秒針跳轉時,手是不是無意識地用了勁,将那個按鈕壓了下去,撥動了溫度刻度。
她的沉默在高教授眼中,仿佛已是回答。高教授明顯是強壓着怒火,如果毓瓊是他的學生,想來現在已經被罵到狗血淋頭了。
他冷冷道:“那些棉種都快被烤幹了!這種情況,要麼是時間太長,要麼是強度太大!渠太太,我的學生擅自離開造成實驗意外,我自會處理,這邊的實驗室,還請您以後不要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