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殊同清了清嗓子:“蔣公子,許久未見,近來可好?”
蔣末茗突然被渠殊同點了名,頓時從自己思緒中被驚醒,急忙換上一副笑容連連點頭,再不敢看毓瓊和亦澤,不過剛剛那二人的互動,卻已清清楚楚落入了他眼中。
他的确是在觀察他們,甚至說,今日這場宴席,這滿場的人,不過盡是陪襯而已。
他的目标,從始至終,隻有兩人——亦澤,和渠太太戴毓瓊。
蔣末茗早就聽聞,前清亡後,雖然這位亦澤貝勒刻意遠離官場,避入他的别苑不問世事,可畢竟是曾經的攝政恭親王世子,直系的皇家血脈,在京中的勢力早已盤根錯節,遠不是新上位的那幫人能比的。
不說數量不少的現在依然對皇室忠心耿耿的舊臣了,就連新政府裡的不少大員,要想順暢做事,也得去找這位拜個碼頭。雖說他十次有九次是不見也不管的,但若是得了他哪怕一句稱贊,再推行時,總也有不少人會給些面子。
蔣末茗做夢都想與他搭個線,但連做夢都不敢想能成真。自上次得了機會,真與這位亦澤貝勒見了面,他就在發愁要如何與他拉近關系。
正要撓掉頭發的時候,該說不說,他的運氣着實不錯,在打聽這位貝勒爺的喜好的時候,竟被他打聽出了一樁密辛:
原來,亦澤貝勒曾經是與一位小姐有婚約的。後來也不知發生了什麼,那位小姐突然琵琶别抱,遠嫁離京,亦澤貝勒受傷極重,幾年都走不出來,所以才蹉跎至今仍孤身一人,連個侍妾通房都沒有。
而那位讓亦澤貝勒日思夜想的小姐,竟然就是渠殊同的太太戴毓瓊!
蔣末茗差點被驚掉了下巴。在懷疑之後,他的心思很快卻又活泛了起來:
既然貝勒爺如此難以釋懷,如果他能幫他圓了這個念想,還愁與他關系不好嗎?還愁他有好事不念着自己嗎?
隻要辦好了這樁事,榮華富貴,就在眼前啊!
不過,為了避免馬屁拍到馬腿上,最要緊的,就是确認這傳言到底是不是真的。蔣末茗立刻便費盡心思安排了這場宴席,在毓瓊出現的刹那,他的視線便再也沒有離開過亦澤。
越觀察,蔣末茗内心就越有底:看亦澤貝勒那般柔情似水,愛意都快從眼睛裡溢出來了,還有什麼可懷疑的呢?
可行,這事兒絕對可行!
蔣末茗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了,頗有些渾渾噩噩地與衆人應酬兩句,立刻尋了個機會出去,吩咐了守在門口的手下兩句。
手下點頭,身影隐入黑暗中,消失不見。
蔣末茗又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讓夜風将他激動的頭腦吹冷靜一些,整整衣衫,然後才回到席間。
可剛一回去,就被一個突發情況打了個措手不及。
渠殊同竟然說,要帶太太提前離席了。
這可不行,他們走了,他的戲還怎麼唱?
這邊,蔣末茗一顆心緊張的砰砰直跳,飛快想着可以挽留他們的理由。那邊,渠殊同已經對着毓瓊俯下身子,滿含關心,語帶征詢:“雖然紅酒度數不高,但也會醉人的。你已經喝了不少,我們先回家去吧,嗯?”
毓瓊雙頰嫣紅,一雙杏眸也已帶些迷離。她微皺了眉頭看着渠殊同,似乎在努力理解他話中的意思,過了一會兒,緩緩點頭,依靠着渠殊同的手臂,乖乖起身:“喔,回家呀……”
她站了一半,忽地探長手臂,将面前酒杯摟入自己懷中,重又坐了回去,嗅着酒香“呵呵”的笑:“我不要回家,家裡太冷清了,這裡熱鬧,我喜歡這裡。”
蔣末茗急忙湊了過去:“是啊,渠先生,你總是不帶渠太太出來,倒是樂着金屋藏嬌,可兄弟們今日好不容易能與嫂子見上一面,都是自己人,就讓嫂子多玩兒一會兒嘛。”
渠殊同擡眸,唇邊含着笑意,聲音卻很冷:“哦?我怎麼記得,我不僅帶她出來過,她還給你們做過酸酪?”
蔣末茗一愣,還沒來得及再開口,渠殊同已經點頭,自顧自接了下去:“哦,不好意思,我想起來了,是我記錯了,大家都有,就你沒有。”
“是了,你怎麼就沒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