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夏允清也沒在意他的調侃,而是從口袋裡拿出來什麼東西。
“這個。”
“是你寫的吧?”
樂理晨聽到這句話,還沒反應過來。
當他看到夏允清手上拿的是什麼的時候,臉色瞬間白了不少。
是那個粉色的信封。
老實說,他一開始還心存僥幸,覺得自己可以解釋,可他卻又覺得夏允清這句話不像是問句,倒像是陳述句,似乎很肯定就是他的樣子。
可他還是打算掙紮一下。
“哈哈...允清,你在瞎說什麼呢?”樂理晨撓了撓頭,幹笑兩聲,“我根本沒見過這個信封啊,這應該是别人寫給你的情書吧?”
“并不是情書。”夏允清直接否認,“這封信裡面的内容是什麼,我想你應該很清楚。”
“而且也不是寫給我的。”他又補充。
夏允清此刻的臉比平時還要冷,像是生氣了,眼神都像摻着冰。
樂理晨心裡慌得不行,腿都有些隐隐發軟,看着夏允清這個樣子,他也不知道該不該說實話。
等他看清夏允清的下一步動作時,他就知道自己這次是躲不過去了——
夏允清已經把信紙拿出來,将紙上的字迹展示給他看。
“我沒記錯的話,這是你的字。”
“還有什麼要說的麼?”
夏允清的語氣冷冷的,冷到樂理晨都有種不切實際的錯覺。就好像他是一個犯了重罪的嫌疑犯,此刻正在接受警察拿着犯罪證據時的指認。
證據确鑿,樂理晨百口莫辯。
他招了。
“對...就是我寫的。”他還是不敢看夏允清。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許赫生?我記得他好像沒惹你吧。”夏允清也不掩飾,直接問出了最關鍵,也是他最為關心的問題。
“因為對我來說,他就是很讨厭的存在啊。”此刻的樂理晨像是突然有了不知名的勇氣,提高音量,直接擡頭看向夏允清的眼睛,那眼神似乎還有幾分得意。
“看到他因為我的信而不開心,我就很開心啊!”
“那兩個破任務是我故意分給他的,布置晚會那天也是我故意請假去醫務室的,我倒是要看看他能幹出個什麼名堂來...”樂理晨似是有些氣惱,“媽的...結果不但沒讓他丢臉,反而給他賺足了大家的好感。”
他又低低地罵了句髒話,然後笑了幾下,像是自嘲。
“我倒是成了大家口中那個逃避責任的班幹部。他雖然累到了,可他也得到了很多好處呢!”
“我罵他就是因為我嫉妒,我他媽就是嫉妒他能把這些事都做好,甚至都能做得比我好。”
“他有好成績,有好朋友,為什麼我不能這樣呢?”
“為什麼?”
夏允清聽他說了半天,終于忍不住冷聲開了口。
“因為你就是這樣的人,嫉妒成性。”
“所以你永遠不會成為像他那樣的人。”
樂理晨聽見這話,突然就停在原地,也沒回應他。夏允清見他停下,也跟着停住腳步,回頭看了樂理晨一眼,兩人正好對上眼神。
樂理晨就靜靜地盯着他看,看那眼神像是有話要說,但卻又始終沒有說出口。
許赫生還在等着自己,夏允清沒多少耐心跟他耗着。就在他扭頭準備直接走的時候,卻聽見樂理晨開了口。
“你會告訴他嗎?”他語調平緩,聲音裡像是不帶任何情緒。
樂理晨聲音有些低,夏允清竟一時沒太懂他問這個問題的意思。
但顯而易見,那個“他”是指許赫生。
“再說吧。我不想讓他再想起這件煩心事。”
樂理晨“嗯”了一聲,然後又說:“如果提了這件事,幫我給他轉達一下歉意吧。”
“行。”
結束這場坦白,夏允清便匆匆走向食堂,在一樓大廳看見了已經在邊吃飯邊等他的許赫生。
他朝着許赫生那邊走去,還沒靠近多少,許赫生似是心有所感地擡了頭。
“夏允清!你再不來飯都要涼了!”許赫生皺着眉,像是有些生氣。
話雖這麼說,但夏允清心裡清楚,許赫生不是那種會因為這種小事而生氣的人。
“耽擱了一會,抱歉。”夏允清說完就坐在許赫生旁邊開始低頭吃飯。
許赫生見他開始吃飯,便也沒再說什麼,卻又總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
剛剛擡頭看到夏允清的時候,總覺得他臉色好像不太好。
是錯覺?
好像不是。
許赫生咬了一口土豆,開始邊嚼邊思考。正想着,卻後知後覺地發現夏允清這頓飯吃的比以往要安靜很多。
以往在隻有他們兩人一起吃飯的時候,因為沒有沈然左淵,所以夏允清有時候會主動挑起一些話題,而許赫生在吃飯的時候不太愛說話,所以總是當一個聽衆,安安靜靜地聽夏允清講話。
可今天他從坐下開始就連話都沒講過。
那這很不對了啊...
不是,誰又惹了這人啊?許赫生滿頭問号。
吱——
紙碗在餐桌上拖拽的聲音突兀地響起。許赫生聞聲扭頭看,發現夏允清竟然已經起身準備去倒掉剩飯剩菜了。
這下許赫生更加覺得不對勁了。
這人今天就連吃飯的速度都比以往要快。
不對勁,很不對勁。
兩人吃完飯向着校外走,許赫生感覺夏允清的情緒還是不太對,索性就直接開口問:“你去處理了什麼事情啊?怎麼感覺你處理完以後心情變差了不少?”
“什麼?”夏允清有些愣神,“沒什麼,沒事。”
許赫生聽他這個回答,不樂意了。
“夏允清,你不記得我們倆之前說過什麼了嗎?”
“記得。”夏允清應道。
這一聲應答後,對話卻沒了下文。因為許赫生正皺着眉往前走,還和夏允清保持了一點距離。
夏允清此刻還是有些神遊,因為他在思考着這件事到底該不該說。
如果說了,可能會影響許赫生和樂理晨正常的相處,現在兩人正處于一個表面上和諧的關系。
但如果不說,他自己心裡過意不去。老實講,盡管擔心這件事會再次影響許赫生的心情,可他還是希望許赫生能知道這件事的真相。
話到了嘴邊,兜兜轉轉,卻又被咽了回去。
“好奇我到底去幹了什麼嗎?”夏允清看着許赫生的背影,輕聲問。
許赫生還是不願意回頭看他,聲音随着冬日的微風飄向夏允清:“和樂理晨有關系吧。”
這個猜想也是剛剛莫名其妙出現在自己腦海裡的,許赫生也懶得過腦,就直接說了出來。
他來食堂之前,看到樂理晨在教室門口站着,時不時看看手上的腕表。那樣子應該是在等人。可是據他觀察,樂理晨平時在班上似乎沒有可以結伴回家的朋友,正好夏允清說有事,能對上的也就隻有這兩人了。
“嗯。”夏允清倒也大方承認了。
“你找他幹嘛啊,有什麼事還得避開我說?”許赫生終于還是回頭看向夏允清,他越想越疑惑,“我記得你倆平時沒什麼交集啊?”
夏允清緩慢地眨了下眼,不打算瞞着什麼了:“之前晚會你收到的那封信是他寫的。”
“我今天找他是去核實這件事了。”
許赫生愣住,緩慢地眨了下眼睛。
“什麼?”
好吧,其實這個真相算是在他意料内了。
之前因為和樂理晨的種種事件,他心裡也曾懷疑過是不是樂理晨搞的鬼。但那時候的懷疑像是空穴來風,無憑無據,沒有一點信服力,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太可能。
可當這件事已經被坐實的時候,本應該驚訝的他卻又很快接受了,甚至可以說是根本沒在心裡掀起什麼波瀾,實在是算不上有多意外。
“那...他自己承認了嗎?”許赫生問。
“嗯。倒是很快就承認了。”夏允清有點驚訝,“不覺得意外?”
“要說實話嗎?”
夏允清看着他,一臉“不然呢”的表情。
“之前有過這個猜想,所以聽見猜想被坐實的時候...确實不覺得有什麼。”
“他還說了什麼别的嗎?”許赫生又問。
“讓我替他轉達歉意。”夏允清實話實說。
“哦...”
夏允清見他這個反應,也不知道該說不該說。其實和樂理晨對話全程下來,他總感覺好像哪裡不太對勁。
算了,不想了。
真相大白,許赫生接受這件事的速度快到連他自己都有些驚訝,後來兩人一路上也沒再聊這事,算是翻了篇。
信裡那些惡意的話語像是化作了一把把利刃插進身體,将剛看到信的許赫生刺得遍體鱗傷。也許是因為過去了一段時間,利刃随風飄去,刀傷也慢慢痊愈,連疤痕都不曾留下。
如果換作以前,不管知不知道真相,自己可能都會因為這種事情内耗很久。許赫生想。
但現在不會了,也算是成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