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總是成功,往往要粘五六次才成功一次。
梁峪甯知道這是被張思澤和一衆男生們踹扁的水杯,想不到她連一個小水杯都這麼珍重,這樣看張思澤真的做得太過分了。
在葉蘭绡又一次失敗後,梁峪甯試探着問:“要不,我再送你一個?”
葉蘭绡搖搖頭:“我隻要這一個。”
梁峪甯不明白葉蘭绡為什麼對這個水杯有這麼深的執念。
“為什麼隻要這一個?它很特殊嗎?”
“原本它不特殊的,但當它被人踹扁的時候,它就特殊了。”
梁峪甯語文成績很好,閱讀理解向來能拿高分,但此時他對葉蘭绡的話感到迷惑。
“因為它被人侮辱了,它是代我受辱,我不會抛棄它,會珍惜它,就像珍惜我自己。”葉蘭绡說。
梁峪甯從她的解釋中知道,葉蘭绡雖然大多數時候雲淡風輕,但其實内裡敏感而深情,是心思很重的人。他神色莊重起來,他不敢碰這樣的女生。
終于,葉蘭绡把杯子扁下去的地方都基本複原,又洗了洗手,和梁峪甯一起吃晚飯。
梁峪甯發現,葉蘭绡很挑食,比如她會喝牛骨炖的湯,但如果是豬排骨炖湯,她就不喝。
她愛吃的葉子菜是生菜、油麥菜、紫色菜薹,但如果是大白菜、矮腳青、甘藍菜之類的,她就不吃。
“你小時候一定是個讓家長苦惱的小朋友。”梁峪甯一邊說,一邊把她不吃的口蘑夾到碗裡,他喜歡吃口蘑。
他想不到有一天會淪落到吃别人不吃的菜的地步。
“沒有啊,我一直很省心,家人知道我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我在家從不挑食。”
梁峪甯倒是想問“那你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但這麼問又顯得有些越界,不适合他們現在的關系,他也無意去推動它。
罷了,反正也隻有一周時間在一起吃飯。知道她不愛吃豬排骨湯,以後就不帶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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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梁峪甯帶着葉蘭绡出門兜了兜風。
他是個地道的A市人,熟悉繁華街區的每一家店鋪,每一處建築。
葉蘭绡第一次看這座古都的繁華夜景,舊城樓上亮起璀璨燈光,隔了一條街與新建的高大摩天輪交相輝映。
梁峪甯說這座城樓是S國現今保存最完好、最古老的城樓,古城樓是邵家修建的,這個家族如今仍長盛不衰,所以這個城樓也叫“邵樓”,而這個摩天輪是目前全世界最高的摩天輪,他有一個叔叔作為主創參與設計了他。
葉蘭绡看着邵樓城牆上稀稀拉拉的人影,問:“現在可以上邵樓逛逛嗎?”
“邵樓晚六點就關門了。”梁峪甯回答。
“可上面有人。”
“那估計是邵家本部的人。”
葉蘭绡明白了,S國被世襲門閥統治,運行規則和她中學課本上宣傳的世界大同相悖。
她以前住在草莽的邊緣小城,對權力的分層架構沒有太深體會。她切身明白了她如今獲得的學習機會有多難得。
他們一直逛到8點多,梁峪甯指着一座小洋樓說,那是他的家。
葉蘭绡直了直身往外看,“你家外面居然不種薔薇玫瑰之類的?”
“我家不種任何藤本植物和小灌木,”他解釋到,城市的霓虹在他臉上流淌,印出他俊美的輪廓。
“我媽偏信算命先生的話,說種爬藤植物會給我爸招桃花,她偏愛高大的喬木,認為他們是振振君子,是有擔當的事業合作夥伴,所以我們家會種花樹。”
葉蘭绡有點明白他為何如此執着于要為她的過敏負責。
“算命先生把藤本植物等同于‘攀援的淩霄花’嗎?”葉蘭绡笑了。
他把車開近一點,帶着葉蘭绡下了車,兩個人沿着别墅的院牆走,他一踮腳,像臉那麼大的白色花朵便被摘下。
他把花遞給葉蘭绡,葉蘭绡聞了聞:“真的好好聞。”
她把臉迷醉地埋在花朵裡深深地嗅起來,是濃淡皆宜的動人花香。
“好聞吧,這是深山含笑,我媽最喜歡的花。”
“我媽有一次去野外考察,看見一戶人家種的深山含笑又高大又優美,她說這花像隐士和君子的混合體,費盡心思找到種苗,種了十年都沒種活,小時候我媽每年春天都拉着我們種樹,我爸說這樹要種到猴年馬月。”
梁峪甯的媽媽是一個頗有建樹的地質學家,還是個植物學發燒友。
葉蘭绡聽着他說話,把頭從花朵中擡了起來,發自内心的笑了。
梁峪甯看着這張比含笑花動人百倍千倍的臉,心如擂鼓,他深吸了一口氣,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擦了擦她的鼻子:“花粉粘到鼻子上了。”
兩個人都因為他的動作愣了起來。
梁峪甯覺得手指被一塊肥沃細膩的膏脂沾染了,像烙在他皮膚上的傷口。
他隻好顧左右而言他地指了指不遠處那棟樓,“那是張思澤家的房子。”
葉蘭绡點點頭,那處種桃花的人家。
梁峪甯家的大門突然打開了,梁峪甯的媽媽走了出來:“阿甯,你回家了嗎?”
梁峪甯示意葉蘭绡不要說話,兩個人輕手輕腳上了車,發動車子,向着葉蘭绡所住的欣欣連鎖酒店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