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蘭绡抽抽搭搭地說:“這種模拟也太真實、太殘忍了吧,我真的感覺他們是我的父母。”
鐘皓光說:“寶寶,這次模拟不算成功哦,嬰兒是不會對死亡有這麼深刻的痛感的,你代入的是自己的情緒。”
葉蘭绡立時止住了哭泣,她突然想起了邵峋,她說:“我現在才發現邵峋的世界有多悲慘,因為在他那裡,一切生命都是老舊的循環往複,所以嬰兒不代表新生,他們代表的其實是死亡——每一個嬰兒都是從死者那裡剛剛過來的。”
鐘皓光一聽葉蘭绡談起邵峋,臉上立馬露出不高興的表情。
“寶寶,這次儀式不成功,要再進行一次模拟。”鐘皓光眼裡沒有了笑意,葉蘭绡簡直覺得他在懲罰她。
葉蘭绡又跌入下一重夢裡,再次經曆父母的慘死。
葉蘭绡昏昏沉沉地醒來,覺得嗓子發幹,她暗想自己一定是哭得太多了。
她照了一下鏡子,眼睛有些紅腫。
夕園外面正張燈結彩地舉辦宴會,正是一年一度的花燈節,葉蘭绡心想,這一覺也着實太長了,竟然從早上六點睡到了晚上六點。
她不知被鐘皓光多少次送進離别儀式裡,她每一次都哭到不能自已,哭到最後她都哭不出來了——她懷疑她已經沒有了眼淚。
葉蘭绡于是得出結論:在鐘皓光面前,邵峋是絕對的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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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邵峋要面見重要的客人,放了葉蘭绡兩天假,葉蘭绡覺得肩上都松快不少。
會客廳裡,食戶們已經将滿廳珍馐撤下,隻有零星幾個老饕還在喝酒。大部分人都跑到外面的街上看花燈去了。
葉蘭绡沒法在沒有邵峋允許的情況下出府,因此自己從廚房找了些食物,坐在會客廳裡吃起來。
吃到一半,梁峪甯和王瓒來了,梁峪甯妖冶的臉似乎變得清正一些了,也許是即将走上工作崗位吧。
“回國了嗎?”葉蘭绡問。
“對,大四在國内的銀行實習,以後都不走了,留下來建設祖國。”梁峪甯說。
“你呢?”梁峪甯問,“還會回去念書嗎?還是繼續留在邵峋身邊工作?”
想到學業,葉蘭绡感到一陣心痛。
她一言不發,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這是一種入口味道極好的接骨木酒,但後勁也很足。
這片接骨木種植在A市著名教堂十字架的陰影之下,據說某國王妃很喜歡喝這種酒,在一次節目中大力推廣,世界各國的名流們都上門求購,邵家隻能攤攤手,表示自己消化都不夠。
梁峪甯很久沒看過葉蘭绡了,他驚覺她比上一次更美了,而且,她身上多了一種世家大族涵養出來的氣度,他甚至在她身上嗅見了一種隻有邵峋身上才有的冷冽清貴感。
王瓒看見梁峪甯望着葉蘭绡癡癡的眼神,臉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你為什麼要一直看她?人家心裡壓根沒有你。”
她氣得一個人跑上街去看花燈。
葉蘭绡酒量淺,幾杯酒下肚便覺得有些醉了。她走到窗戶邊,打開窗子透氣。後來還覺得熱,便把外套也脫了。
梁峪甯過來,喂她喝了一杯水。
葉蘭绡微醺的臉上沒有了清醒時的距離感,她雙頰酡紅,眼神迷離。
梁峪甯喉頭滾動,如果在兩年前,他會毫不猶豫地吻下去。
但此時,他隻想背着她去休息,他不想讓外人看見她這個樣子,也不想她在風口受涼。
王瓒買了花燈回來,看見梁峪甯正要背起葉蘭绡,便幫葉蘭绡拿着外套。
醉鬼的體重會驟然增加的,梁峪甯發現葉蘭绡變成了一攤泥,這攤泥連鞋子都穿不住,鞋子從腳上掉了下來。
王瓒哈哈大笑,拿出手機拍下葉蘭绡的醉态——她一定要發朋友圈,讓同學們好好嘲笑她一下。
她把葉蘭绡的球鞋用鞋帶拴起來,挂在梁峪甯脖子上,還把葉蘭绡的外套拴在梁峪甯腰上——梁峪甯樂于接受她這種擺布。
王瓒知道,如果在平時,他早就拒絕了,但因為對方是葉蘭绡,隻要有關葉蘭绡的一切,梁峪甯都是那麼樂于接受。
她看着梁峪甯背起葉蘭绡走遠,發了一個熱熱鬧鬧的三個人的朋友圈。
然後,她突然蹲在地上,不可自制地痛哭起來。
梁峪甯第一次走進葉蘭绡的房間,他替她用熱水擦了擦臉,把她塞進了被窩。他附在她耳邊輕聲說:“你二十一了,我也二十二了,我們都到了法定結婚年齡,我可以來娶你嗎?”
似乎怕她沒聽見,他還把這句話寫在了一張紙條上,放在了葉蘭绡的梳妝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