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當邵峋婚禮的女主角,可是她知道除非邵峋換角,否則她沒法棄演。
每天早上,婚鞋、婚紗、結婚禮服、珠寶等婚禮用品都會從全世界彙集到朝園的頂層公寓裡。
葉蘭绡坐在奶油地毯上,斜斜地倚靠着沙發腿,百無聊賴地指着某樣物品說:“這個留下,那個拿走……”
她有點明白為何有些女明星紅毯造型總是出醜了,她們看過太多被标榜為時尚或奢侈的東西,已經麻木了,分不清妍媸美醜了。
葉蘭绡走過邵峋的房間,聽見他在跟人打電話,電話那頭的人說:“實在是胡鬧,您的婚禮首先要經過神靈和邵家先祖的同意,要族禱們把關,怎麼能這麼草草就決定呢?”
邵峋冷酷地回答:“我的婚事不需要别人來置喙。”
他迅速掐斷了電話。
看見葉蘭绡站在門邊,邵峋走過來,拉起她的手,“選的怎麼樣了,有中意的嗎?”
葉蘭绡點點頭,“都不錯,我們找個風景好的地方拍婚紗照吧。”
邵峋欣喜于葉蘭绡對他們婚禮的規劃,畢竟葉蘭绡一向不肯對這場婚禮多花一分心思。
兩人于是敲定,回葉蘭绡的老家舞微一趟,因為葉蘭绡從小就夢想能在旋覆花園裡拍婚紗照。
葉蘭绡再次回到舞微時,正好是旋覆花開得正爛漫的季節。
她把太太和葉灼灼從療養院裡接回了旋覆花園的家裡。
太太的阿爾茨海默症已經很嚴重了,她活在童年的記憶裡,會在半夜三點的時候敲響她的房門,跟她說:“班主來了,快起來唱戲了。”
葉蘭绡于是忽視邵峋不滿的目光,真的起來陪她練戲。
兩個人在花園的戲台上,借着微暗的天光,有模有樣地唱起了戲,把邵家随行的人都弄懵了。
“這演的哪一出啊?”他們都還很年輕,沒到能欣賞戲劇的年紀。
葉蘭绡卻越聽越心驚。
原來太太這些年一直是清醒的,她使用戲腔的口吻,訴說了她父母真正的死因。
十三年前,遊醫張從文見到了剛剛放學回家的葉蘭绡,提出要收葉蘭绡為徒弟,把她帶到身邊親自教養。
葉蘭绡的父母覺得這個行腳大夫太離譜了,拒絕了他的請求,張從文說:“你們會後悔的。”
之後,葉蘭绡的父母開始全身潰爛,四肢癱軟無力,夜夢颠倒……
他們找遍了專家,搭進去無數的錢财,都沒能恢複健康。
在所有的醫院都宣布這是不治之症後,張從文出現了,他說他的父親是不世出的神醫,他可以請他父親出山為他們診治,作為回報,他要把葉蘭绡帶走。
她的父母拒絕了張從文的要求,并含淚把葉蘭绡遠遠送走。
後來,葉蘭绡的媽媽去世了,奶奶把她偷偷接了回來,她并不是想幫兒媳讨回公道,而是認為兒媳死了,那下一個死的肯定是自己的兒子,她要把孫女送給張家,換她兒子活命的機會。
她不讨厭兒媳,很愛孫女,可她最愛的還是她的兒子。
可張家沒有給她這個機會,而是笑吟吟地指揮着一群打手打了她。
不久,奶奶去世了。
葉蘭绡越聽越震驚,眼淚不由自主地順着臉頰流淌。
“這些年來,我一直龜縮在舞微這個偏僻的小城,不願意你去趟A市的渾水,沒想到你還是趟了進去。你在鹿央大學失蹤的那個暑假,我已經預感到命運已經找上了你……”太太歎了一口氣。
天已經亮了起來,葉蘭绡若無其事地擦幹了眼淚,送太太回房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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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天氣晴好,陽光明媚,是出片的好光景。
随行的化妝師給葉蘭绡化好妝,換上了曳地婚紗,邵峋牽來了阿哈爾捷金馬,葉蘭绡卻覺得少了點什麼。
她扔下衆人,獨自來到頂樓。
晨曦透過黃色琉璃瓦照在琴房裡,這是她以前最讨厭來的地方,此時卻被陽光鍍上了别樣的溫情。
琴房抽屜裡一盒一盒的金粉松香散發出清冽的香氣。
葉蘭绡敲碎松香餅,裡面露出一枚繁複又耀眼的旋覆花琥珀胸針。
她把胸針别在婚紗上,走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