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裡有點聲響,想是以夙醒了,我推開門,那人早已洗漱完,此刻正用扇子掩着嘴,懶洋洋地打哈欠。
看來他等得很是無聊,我将門阖上道:“怎麼醒的這麼早,昨晚睡得還好麼?”
見我回來,以夙總算恢複點精神,隻是笑得依舊慵懶:“嗯,至少要比二哥的房梁舒服多了,不然你也不會天都沒亮就跑出去。”
我關門的手一抖,随即想到我天色稍明才回來,自然是天黑出的門,又冷靜了幾分,匆匆掃了以夙一眼後,挪開了視線。
他道:“如何,是那兩個道士有動作了?”
我回來時,仙障一切完好,道士整夜都沒有動靜,如此安甯,倒讓我心中疑團更大,他們留下我和以夙,究竟是為了什麼?
還有玉狐,他死的莫名其妙,與我不過百丈距離,我竟毫無察覺,不像是那兩個道士所為,而且彌師一直在附近,居然連他都沒有眉目……
以夙道:“你怎了?”
我思緒萬千,歎了口氣道:“無事,我出去不是因為妖道,昨夜钤台仙使冒雨前來,我便出去見了見他,怕打擾你休息,就沒有叫醒你。”
以夙笑了笑道:“原來是弦池家那位小友來了,幾日不見,我險些把他忘了,他人在何處?”
我道:“大概在司夜殿等候,我和他約好半個時辰後見。”
離半個時辰還早,外頭陽光一暖,我不禁瞌睡上來了,昨夜睡得實在不舒服,又淋了雨,這會太陽穴突突地疼,我便趁着洗漱多撩了幾捧水,清醒了一番。
說起來,以夙和彌師的往來并不多,以往在天庭時,多是檀桑牽線搭橋,偶爾碰上了才聚在月仙台聊一聊,私下裡提到彌師時,态度也總是模棱兩可,談不上欣賞,也談不上讨厭,如道他人事罷了。
而彌師,更是我猜不透的人,也不知他們二人能不能相處得融洽,否則我請彌師幫忙,豈不是火上澆油?
以夙坐在桌旁,悠然開口道:“你從進門後便仙元紊亂,心神不甯,可是有心事?”
以夙平日裡看似不着調,實則眼神利得很,我背對着他,搭面巾的手不由得一頓。
我瞞着他求助于彌師隻是其一,其二,是因為那個夢,我自進門後就不太敢看他,一看他,昨夜夢裡那種奇怪的焦躁便會湧上心頭,但越是如此,我就越是心虛。
但他既這麼說,我再不看他,倒像此地無銀了,便回過頭去,好在他沒有像往常一樣笑着看我,而是一副淡而不冷的神情,側着身,搖晃着杯裡的剩茶。
有些疏離,有些低落。
和夢中神情不盡相同,我的心卻沉了下去,一時間,我恍惚了須臾,不覺心煩意亂,還是盡量輕聲道:“沒什麼,或許是房梁太硬,睡得不舒服罷了。”
他淡淡道:“是麼?”
我坐立難安,胡亂應了一聲,便拿彌師搪塞,道句别讓钤台仙使等急了,正欲推門先行,誰知經過以夙身邊時,他突然拉住了我的手腕。
他微蹙着眉,臉色突然變得難看:“何必這麼着急,他總歸不會走,反倒是你,下凡之後都沒怎麼好好睡過,不如再歇一陣子?”
我望着他,猶豫再三,還是拉開了他的手:“沒事,你休息好就行,不必在意我。”
以夙的神色僵了僵,收回了手,半晌,才勉強笑了笑道:“二哥為什麼突然之間對我這麼好?”
這個表情配上這個語氣,不像我對他有多好,倒像是受盡了委屈。
我道:“我難道以前對你不好?”
他笑着搖頭,垂眸把玩折扇:“不是,二哥在天庭時也很好,隻是因為下凡後天天待在一起嗎?我感覺二哥好像對我更好了,為什麼?”
我也想問為什麼,為什麼這人偏偏此時來了興緻,究根問底起來?
我道:“你真想知道?”
他悠悠道:“願聞其詳。總不能是着了傾風的道,無緣無故就生出了什麼情罷?”
他看似随意問問,口吻卻不容置喙,面帶三分薄笑,我隻覺心裡沒底。
看來,他今天是非要問出個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