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炸開驚雷,扯住他衣襟道:“他在哪!他去哪裡了!為什麼我找不到他?!”
突然,深林又響起一陣瘆人的尖笑,白影被我提着,懵懂地扭了扭腦袋,在聽到細密的鈴顫之後,渾身一凜,長劍陡然橫掃而來,我和彌師立刻躲開,霜影隻片刻松弛,白影便頓時躍入山林,消失無蹤。
我正要去追,卻被彌師攔下,嚴肅道:“窮寇莫追,不要将他們逼急了,村民要緊。”
我隻得作罷。
天光破曉,遠處村莊傳來雞鳴,空地橫亘着數不清的屍體,斷肢殘臂,形狀慘烈,連土地都被大片的血污染成黑褐色。
經由此夜,甸川村附近的邪屍大約已盡除,就算有那麼幾隻漏網之魚,重建了東曜元君廟也就不成氣候了,剩下隻要将滿地屍塊清理一番,再将張洪好好封印便是。
想來彌師更善于此事,我便請他幫了這個忙,花氏兄妹也一并派給了他,趁着他們忙活,我将以夙偷偷拽進了林子裡。
以夙一副乏累無力的樣子,輕輕倚在樹旁,清晨的陽光宛若金漆,映着他翡翠般半阖的眸子。他本來就生的好看,再這般姿态慵懶下來,竟平添三分妩媚。
我冷靜片刻,斥責自己如斯臆想上神,簡直不要臉。
以夙睨着我,笑道:“二哥這一夜最是辛苦,怎的不休息,還把我拉到這偏僻無人的地方來?”
“我不累。”我低頭看了眼被血染紅的腰際,又補充道:“這傷你不必擔心,不過看着猙獰,髒腑刺破是要流些血的,隻是有些疼罷了。”
好像有些刻意,但以夙就吃這一套。
果然,以夙聞言立馬直起身子,一去倦意,神情甚至有些凝重,上來就在我腰腹摸索,生怕按到傷口似的小心翼翼。他這一摸,我才發現這片血迹已經幹涸到有些發硬。
他聲音難掩擔憂:“現在呢二哥,還疼嗎?為什麼不早和我說?”
不知為什麼,看他這樣,我心裡竟有些快意,奈何他真要着急,我便攜起他的手,将他拉到我身邊:“靈君……”
他卻突然把手一抽,道:“你喚我什麼?”
一個兩個的都知道你是神仙了,叫聲靈君何必大驚小怪?
我再度拉過他的手,耐心道:“不要鬧。昨夜月靈姑娘發狂,不小心将我懷中揣着的一物件打壞了,這才叫你過來。”
以夙眉頭一挑,舒笑道:“這個簡單,我幫二哥修一修便是。”
我于是從懷中取出那東西,攤在掌中,由于是用極其尋常的枯草編成,且時間太過久遠,脆得很,挨了花月靈這一下,眼下已碎成細渣,有地方還沾着我的血。
以夙也沒多問,指尖凝了一團仙光,輕輕一點,這物什便霎時恢複原樣,甚至比先前還要再新一些。我心中略喜,美滋滋将此物揣進懷裡,向以夙恭敬地道謝。
以夙用扇子敲着自己的鼻尖,道:“不過,二哥拉我到這裡來,就是為了修個東西?你明明自己也可以修,為何讓我幫這個忙?”
我想了想,道:“嗯,隻是我想要你幫我修罷了。”
“有這工夫,你自己早就修好了,我困得都要睜不開眼了,真是會使喚人。”以夙埋怨兩聲,卻話鋒一轉,又擔心起來:“……真的沒事嗎,還疼不疼了?”
我替他順了順耳畔的發絲,道:“我真沒事。”
這時,身後傳來兩聲咳嗽,我轉過身,看見花月靈背着手站在幾步開外,對我露出一個笑臉:“和師伯祖聊着呐?”
我問道:“你有事找他?”
她搖搖頭道:“不,我有事找你。”
我又去看以夙,以夙隻微微笑道:“那你們聊,我修好元君廟在那裡等你們。”轉身施施然離去。
“師伯祖慢走~”花月靈三兩步跳到我身旁,沖以夙背影揮揮手,待他走遠,她的笑容随即消失,審視我道:“前輩到底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