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又想起雲幽的佩劍,若骨似玉,劍鞘瑩潤,細長輕盈,确實是把不可多得的好劍,與主人也相得益彰,又聽少年向花瑩瑩道:“不錯,山骨拔得頭籌,也少不了雲幽前輩劍術拔群的原因……”
巽又看着少年,發現他侃了這半時,她卻連他是誰都不曉得,便問道:“你是誰?”
三人突然安靜,花步筠噗嗤一聲捂住了嘴,花瑩瑩愣了愣,而少年瞠目結舌,瞪着巽又,臉色像吃了蒼蠅般,青一陣白一陣。
花瑩瑩介紹道:“巽又前輩,這位是我與步筠的三師兄花翮……如今絕師兄暫時離開,我們便都聽他和步筠的。”
花翮?
巽又想起來了,昨夜譏諷花絕的少年,名字似乎就叫“翮”,那雙藏在樹影下瞥着她的冷冷的眼,和如今的他重合在一起,她這才将他認出。
怪不得她昨夜就想拾掇他,今日一見,果然站在陽光下也這般欠揍。
巽又短促地啊了一聲,糾結着如何稱呼,瞧花翮狠狠剜了自己一眼,便想若在此等細枝末節上講究禮節,反倒賣了破綻,于是将那聲到了嘴邊的花翮公子默默咽了。
眼下她姑且算花氏一員,同步筠瑩瑩一般稱他為師兄也并無不可,但看這模樣,隻怕會平白惹惱他。
巽又思慮一番,向花翮颔首,淡淡開口道:“久仰,阿翮。”
花翮一僵,臉色更加難看。花步筠在一旁笑得花枝亂顫。
“笑得太大聲了。”
同樣淡淡的聲調,是青澀童稚的少年音色,随着一道纖逸的姿影,從花步筠身側飄過,未做停留。
幾人回頭,少年已然走遠,比起遇見雲幽,花步筠更是喜上眉梢,三步并兩步地跑去,喊了聲叡卿哥哥,而少年便停下腳步,等她追上來。
他微微側首,巽又隻将他看了個囫囵。
少年模樣約在十三歲前後,也穿一身日升雲海袍,身負冷冽長劍,個頭不太高,眉眼雖生得乖巧,一雙貓似的雙眸靈動精明,表情卻淡若清水,看人的眼神既禮貌又嚣張,從與花步筠的交談聽來,似乎是個話不多的淡定小孩。
待花步筠靠近,雲叡卿便目不斜視地往玄微宮去,花步筠在一旁亦步亦趨地跟着,側身窺探他的神情,積極道:“好巧呀,沒想到在這裡也能遇到叡卿哥哥!”
雲叡卿頓了頓腳步,眨眨眼:“仙門盛事,遇不到才比較難吧。”
“啊,也對哦。”花步筠笑眯眯道:“可這是步筠第一次參加嘛,要是我沒來,不就遇不到叡卿哥哥了嘛。”
雲叡卿嗯了一聲,繼續向前走去:“可能吧。”
花步筠又道:“多虧叡卿哥哥剛才向步筠打招呼,步筠這才能早早和叡卿哥哥說上話呢。”
“诶?”雲叡卿看她一眼:“你有事?”
“沒有沒有,就是想說說話,人家攢了很多話想和你說呢~”花步筠嘿然一笑,道:“叡卿哥哥這次會參加比試嗎?步筠一定會為你加油的!”
雲叡卿淡淡道:“誰知道呢。”
雲氏的人都這麼喜怒不形于色嗎?
花翮環胸,哼了一聲道:“雲叡卿這小子,見了我們都不打聲招呼,被叫了幾聲仙門天才而已,竟然就這般目中無人,步筠也教他哄騙得團團轉,實在可恨。”
巽又腹诽道,你也不遑多讓罷。
花瑩瑩笑道:“叡卿公子便是在雲氏也大多獨來獨往,與我們幾個花氏的同輩也不多說什麼,在這裡能和他說得上話的,也就隻有步筠了。”
正說着,走遠的二人忽然在玄微宮前停下腳步,恭敬地向另外身穿雲氏校服的兩名男子行禮,定睛一看,那兩名男子的服飾,與普通雲氏弟子略有不同,好像是高階校服。
為首的男子身形纖長,甚至有些羸弱,柔和的容貌搭一雙似水的靈眸,唇角綴一顆黑痣,氣質溫潤,笑意清雅,腰配一把通體漆黑的長劍,劍格如鴉翎,以流金勾勒,盡顯華貴。
而另一名男子,則與前者風韻迥異,似乎是他的随從,雖生得極為俊美,舉手投足也頗為風度得體,但含笑的眸子似深沉的黑墨,看不清眼底的情緒,有股子說不上來的邪氣。
花翮道,這兩位是雲氏極負盛名的公子,前者雲衢身為現任宗主的長子,為人向來謙遜,禮賢下士、虛懷若谷,在仙門之間聲名顯赫,幾乎會出席所有仙門盛事,被人們稱作“浦月公子”。
後者名叫雲栾,是雲氏的大師兄,與仙門弟子結交不多,大多時候都是獨行,隻有在此等場合會形影不離地伴在雲衢左右,雖然為人看似低調溫和,但據說實力深不可測,脾氣也有些令人捉摸不透。
同為仙門大師兄,花黎對他的評價是:笑面虎一個,名聲大有什麼用啊,也就隻有雲亦然願意和他玩。
花黎覺得雲栾這樣的性子,也許更适合蒯氏,花若萱更是透露過,連雲衢的親姐姐、雲氏的大師姐雲幽都不待見他。想來其中必有不為人知的緣由。
但雲栾絲毫不在乎外界對他的評價。
不管怎麼樣,打眼看去,這兩人确實生得十足漂亮,尤其是雲衢,立在陽光下,俨然一副慈悲的真仙模樣,連那一絲微笑都美得勾人心魄,惹得巽又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雲衢溫聲道:“绮華,如何了?你提前一月來沐山,可将該辦的事都辦妥了?”
感受到視線,那雙幽深的黑眸向巽又的方向掃了一瞬,巽又不禁一怔,對方卻将視線收了回去,含起一抹淺笑道:“亦然就是愛操心,不過是些不值一提的雜務,自是都辦妥了,你盡可放心。”
雲衢笑道:“是嗎,那就好。”
對話告一段落,雲栾再次向巽又看去,帶着笑容颔首示意,巽又頓了頓,也禮貌回禮。這就算打過照面了。
真是個奇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