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津推門走進,尋找溫憐的身影,他走至裡室,卻見小姑娘蜷縮在被子裡,隻露出一個單薄瑟縮的背影,整個人委屈極了,像隻獨自舔舐傷口的幼獸。
她同情人私會,又不曾掩飾,站在閣樓之上喊自己的名諱,也不知是因為情人在場,給了她幾分勇氣,還是因為存心想挑釁他。
他走至床前坐下,伸手扯住被子一角,用力一拽,一張憋得通紅的小臉暴露在他面前,宋子津掐住她的下颌,強迫她直視自己。
溫憐緊抿着嘴,委屈巴巴地喊了一聲夫君。
她伸手,回握住男人的手腕,剛想撒嬌抱怨,忽然想起自己正生這人的氣,她緊抿着唇,張口直接咬住男人的手,怕男人吓她,又連忙閉上眼睛。
不回視他,隻一味地咬。
可惜她男人自幼在戰場摸爬滾打,被刀捅過胸口,被箭穿過肩膀……都不曾有所觸動,她這不痛不癢的一小口,于少将軍而言,倒是同貓咬一般,不痛不癢,但格外磨人。
宋子津眸光微暗,并未躲閃,反而由着她去了,任由她咬個痛快。
溫憐小心擡眸,窺着他的表情,見他面無表情,隻是冷冷地注視她,溫憐慢慢松開口,枕着男人的手心,用自己的臉頰讨好地輕蹭。
男人常年手持兵器,虎口指腹磨出厚厚的硬繭,蹭得溫憐臉痛,她嫌疼,停止動作,隻乖乖貼着男人的手心,眼中沁着淚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的确委屈,前去尋人,被登徒子調戲也就算了,夫君也不理會她,見她摔倒,還将烈酒倒在她的掌心之中,并不細心照顧她。
剛止住的淚,倏地流了下來。
她用手背擦着眼尾,暗暗發誓不再同他講話。
“本将軍還未責怪夫人,夫人倒是自己将自己氣哭了。”
宋子津冷着臉,輕聲呵斥。
他面色冷峻,溫憐更生氣了,翻過身,拽着被子擋住自己的臉,悶聲道,“夫君為何要責怪我,妾身又未曾做錯什麼事?”
她硬着頭皮回他,說完後,卻不再吭聲,隻躲在被子裡裝縮頭烏龜。
“同情人私會,私相授受,夫人竟說自己無錯?”
宋子津撫着溫憐的側頸,不輕不重地揉捏,仿佛在考量到底要不要放過她。
聽完他的話,溫憐扯下被子,大着膽子回視他,“妾身就是沒錯。”
宋子津垂眸,撫上她的鎖骨,并未同她争執,可眸光淡漠,明顯不認可她的話。
溫憐緊咬着唇,憤恨道,“你今日在圍場,是不是送花給一女子?那人後來嘲笑我,又伸腿絆我,夫君不僅不等妾身,還幫她一起欺負我,我……我……”
男人半阖眸子,眼底沒有半分情緒,“夫人如何?”
“我讨厭你。”
溫憐負氣地瞪着他,仿佛他是什麼罪大惡極十惡不赦的罪人。
“夫人若不滿,大可去找你那位情人告狀,你們二人情深意切,想必他定會溫聲哄慰夫人。”宋子津語氣沒什麼起伏地闡述,“也好過繼續在我這裡受氣。”
“什麼情人?夫君不要說胡話,妾身哪裡來的情人,倒是夫君,心悅魏家小姐,平白讓我受人指點。”
溫憐越說越氣,越說越認為自己沒錯,自己的夫君卻同外人欺負自己。
她沁着淚,不停地啟唇埋怨,唇瓣一張一合,時不時露出裡面小巧的牙齒和粉舌。
宋子津坐在一旁,面色沒有絲毫波動,隻盯着她看。
見他不說話,溫憐以為他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方要大度地原諒他,就被鉗住腰按在床上。
溫憐驚呼一聲,剛要問他做什麼,就被堵住了唇。
她先是哭,斥責他未專心聽自己講話,之後哭得沒有力氣,她又用力抓他的後背,咬他的肩膀,恨他粗魯蠻橫不講道理。
宋子津不語,隻一味回應。
那日慶功宴,他與魏家小姐起了争執,那人性情剛烈,若男子般直爽豪放,同京中小姐極為不同。
他不免被這人奪了目光,同她訴說心意,隻等她接受自己,娶她為妻。
宰相失勢時,他還秉着事不關己的心态看熱鬧,哪裡想到這火竟然燒到自己身上,父親命自己娶了那位準太子妃。
他不從,父親卻告訴他,宰相失勢,皇帝親自廢了太子和溫憐的婚約,改立英國公嫡女魏莺。宋子津不信,上門找魏莺,問她願不願意同自己私奔,魏莺隻說,讓他早日成婚,莫要辜負溫小姐。
她和太子喜結連理,倒是他和溫憐兩個可憐鬼湊在一起。
宋子津對魏莺有怨,對太子有恨,可一個是心上人,一個是君主,他卻什麼也不能做,隻能把一腔怒火撒到自己剛過門的妻子身上。
洞房花燭夜之後,他本想折辱溫憐,誰成想這人身子嬌弱 ,卻是個愛生氣的,說不得罵不得,稍微語氣态度重些,就要流淚使小性子,比一般稚童還要不講理。
不能打,不能罵,宋子津又氣不過,隻能在床事上發洩怒氣。
他早年從軍,同軍中士兵同吃同住,不曾見過幾個女人。殺人見血容易興奮,盡管如此,他也不曾染指獻身的官妓俘虜,隻因父親曾教導他,作為統帥,理應嚴于律己,不得效仿纨绔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