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憐偏過頭,低聲提醒,“殿下,臣婦要回府了,還請放手。”
攥着她手腕不僅未放開,反而加重力氣,僵持良久,窗外忽然傳來一聲苦笑,“姻緣天定,如何放手?”
他留下這句似是而非的話,終于收回手,阖上幕簾。
溫憐隻當他在胡言亂語。
一人已嫁人,一人已有婚約,不日就要成婚,哪裡來的姻緣?
回去的路上,溫憐坐在一側,雙眸失神,滿腦子都是宋子津離開時的背影,她低垂腦袋,整個人渾身上下透着失落氣息。
方才那一箭,險些穿過宋子津的身體,隻差幾寸,便可奪他性命。溫憐忽然感覺很疲倦,斜斜靠着馬車,不知回府後如何面對他。
“今日之事非我所想,兄長難辭其咎。”
清冷的聲音忽然在馬車内響起。
聲線平穩,沒有絲毫歉意,并不像口中說的那般“非我所想”,怕是早有預謀。
方才那一箭過于兇險,溫憐眼下極其疲憊,也沒有力氣同他過多計較,隻透過幕簾間隙向外看,眼也不擡輕聲道,“之後若無事,表哥不要再寫信給我了。”
這人兩次伴于太子身側,想必早已舍棄父親,做了太子的門生,不然也不會幫他做事。
溫家失勢,他另投明主也無可厚非,隻是令人心寒罷了。溫憐阖上眸子,不願再同他繼續交談。
他不再開口,溫憐以為他被戳中了心事,可耳邊忽然傳來刀刃出鞘的聲音,溫憐雙眸微怔,轉頭看去,卻見徐逸之不知何時拿出一把刀,兩根長指落在上前,輕撫刀刃。
見她看過來,他擡起刀,迎着溫憐震驚的目光,不緊不慢将刀刃對準心口,眼神冷清,語氣沒有起伏道,“若阿憐不信,表哥隻能以死謝罪。”
“何故至此?”溫憐瞪大眸子,顧不得在同他置氣,連忙撲了過去,用力握着他的手腕,奪過刀。
徐逸之并未掙紮,任由她撲在自己身上。
刀刃回鞘,溫憐小心收起,驟然緊繃的心弦才松了下去,她擡起頭,緊緊盯着徐逸之,“表哥……勿要再做此事了。”
徐逸之垂眸看她,輕聲道,“可阿憐還未饒恕表哥,想必接下幾日,都無法安然入睡。”
溫憐話語一噎,連忙道,“我原諒你!”
怕他不信,溫憐隔着衣袖緊攥他的手腕,語氣微微顫抖,“真得原諒,表哥不要再做此事了。”
“書信呢?”他淡聲問。
溫憐深呼一口氣,忙不疊道,“隻要是表哥的書信,阿憐都會用心回信,絕不敷衍。”
得到想要的答案,徐逸之輕笑一聲,一雙含情的桃花眼微微彎起,笑着注視她,“一言為定。”
兩人隻見過兩面,之前隻覺他性情冷淡,溫憐不敢過多親近,眼下盯着他的笑容,溫憐才忽然發覺,他這位表哥長了一副極為上等的皮相,隻是這性子……過于執拗了,比起宋子津不遑多讓。
得了溫憐的承諾,徐逸之才收起刀。
到了宋府門前,溫憐走下馬車,同徐逸之道别。
她今日受了過多驚吓,被幾人出格的行為先後吓到,隻想回府好好休息,不想再做别的事了。
轉身的瞬間,餘光掠過站在遠處的紅色身影,溫憐猛地怔住。
宋子津站在遠處,面無表情注視兩人,不知看了多久,他一手提劍,劍鋒指地,滴滴鮮血滑落,另一隻手卻擒着一團雪白狐狸。
狐狸垂着四肢,蓬松的尾巴沾滿灰塵,正是方才齊望陵贈給她的白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