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他長得太帥了。
宮侑剛來我家的第一個星期裝得很好,不掉毛不亂扔東西,有借有還,除了吃得多和嘴碎幾乎沒有缺點。
反正我白天上班,養得起兩個人吃飯。
但又過了幾天之後,這個壞心眼的妖怪就開始暴露自己的本質了。
宮侑到我家後的第一個月的月底。
這個已經把我家全部地區占領且完全沒有“寵物”自覺的人像沒有骨頭一樣癱坐在沙發上,我坐在吧台上喝今天新買的酒。
我腦子裡回想今天剛做完的無厘頭工作,再扭頭看着癱在沙發上吃零食完全沒有“寵物”自覺的宮侑,心裡氣不打一處來:“阿侑,你過來讓我摸摸腹肌。”
宮侑臉上的表情驚恐得像要擠出一個問号,但最後還是被寄人籬下的悲慘現狀打敗。就在往我這邊出賣色相的路上,他眼睛突然一亮,問我:“你明天是不是休息?”
我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休息,怎麼啦。”
宮侑笑眯眯地繞到我的身後,把手放到我肩膀上,節奏有緻用力适當地開始按摩。
“應該沒有别的安排?”
我點點頭,随後把自己的上半身靠在他身前,感覺靠着他的腹肌和胸肌比在沙發上舒服。
就在我的精神在宮侑的按摩下即将渙散的時候,他的聲音像躲在湯泉宮深處誘惑商纣王的妲己一樣帶着魅惑意味,鑽進我的耳朵:“明天要不要去看我打排球?”
受害者,也就是我本人,想也不想地回答:“好啊。”
後悔,就是非常後悔。
體育館裡意外的沒有什麼人,隻有幾個看上去和宮侑年齡相仿的少年。其中有個灰色耳朵的男孩跟宮侑長了一張一模一樣的臉。
我想了想宮侑跟我說過的話,這應該就是他的兄弟宮治。
其他人我暫時還不能分清,隻看見一個安安靜靜的白耳狐狸說了些什麼,剛剛還站立不安的宮侑馬上挺直了背,乖巧得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我在旁邊坐着看他們打球,大概是為了方便,他們都把耳朵和尾巴收了起來。
雖然我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這麼輕易地接受這個超現實的設定,但是既來之則安之,看小帥哥揮灑汗水,哪怕是表面的年輕,多享受啊。
“啊!阿治!剛剛那球明明可以打的吧你為什麼躲開了?”
剛剛還運籌帷幄傳球的宮侑對着他的雙胞胎兄弟宮治大喊,宮治也不甘示弱:“角名剛剛都發現我是誘餌了!”
宮侑:“廢物!”
宮治臉上青筋暴起,揮着胳膊就要往宮侑頭上招呼,宮侑則是迅速從球場上跑到我所在的地方,藏到我身後。
哪怕我根本擋不住他。
宮治被一個長得像藏狐的少年攔住,罵罵咧咧地看着我後面做鬼臉的宮侑,反應過來正對着我後強壓怒火對我一颔首。
我笑着擺擺手示意沒關系,然後回頭給了宮侑一記。
“你對阿治能不能态度好點?”
小狗很生氣:“對廢物說廢物有什麼錯?”
我摸摸宮侑的頭:“那也不能對家人說話這麼兇嘛。”
小狗性格真的很惡劣,但是小狗很聽話。
“……喔。”
後來宮侑也在我休息的時候單獨喊我出來陪他打排球。
有的時候是要求我幫他打一傳,我苦心專研終于知道怎麼用正确的姿勢把球送到二傳的位置時,他說我打球真爛。
所以為了報複宮侑,在他發球的時候我故意帶起節奏為他鼓掌。不出我所料,這人根本禁不起逗,咔嚓一下就把強力跳發發成了擦網。
幸虧隻是我們倆鬧着玩,我才能肆無忌憚地捉弄他還做鬼臉,小狗則是扭過頭,氣得耳朵都要冒出來地對我呲牙咧嘴。
可愛。
宮侑來我家的第三個月,我們的生活已經趨于穩定。
但有的時候我還是會覺得有些患得患失,比如我不知道那所謂的定制系統是什麼,不知道宮侑和他的家人朋友們來自哪個世界,也不知道對于宮侑而言我存在的意義。
也許我隻是他從妖怪世界來到人間的落腳點。
阿侑是狐狸,是小狗,是我疲憊普通生活裡突然出現的意外。
起初我隻是因為壞心眼和好奇留下了他。他愛說謊,喜歡偷吃别人的東西,嘴碎,還占有欲很強。
但就是這樣的他,給我一成不變的人生帶來了難以言喻的生機。
這幾個月裡,偶爾我也有疲憊過度或者生病的時候。他就會變出尾巴,在床上抱着我讓我休息;如果某一天我不開心,他回家的時候一定會那些花或者可愛的小東西回來:再比如說他和他的朋友們在這個世界的真實身份是假裝高中生,在狐狸學校裡上學,所以偶爾也會在做作業的時候問我一些問題。
這人的□□年齡大概比我要大很多很多歲,但作為人類而言也不過是個少年人。
宮侑挑剔得很,但宮侑又什麼也不挑剔。
所以,我就開始想,如果以後的生活也一直有他就好了。
宮侑來我家半年那天,我突然想起來他和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許諾的那句“我可以實現你一個願望。”
我和宮侑都在沙發上,他坐在沙發的一端,我枕在他大腿上,把自己的小腿搭在沙發另一端的扶手上。
從這個角度看宮侑,他的下颌線更清晰了。我伸出手想摸他的臉,他就像預料到我的想法一樣把頭湊了過來。
這個瞬間我突然發覺,這件事在我們的生活中已經發生了太多太多次。我摸摸他的臉頰,試探性地說:“你第一天來的時候跟我說可以實現我一個願望。”
阿侑在聽到“願望”一詞的時候身體繃直,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什、什麼願望?”
果然在騙我。
我支撐着身體坐起身,扭頭想看宮侑,他卻完全躲避了我的目光。有沒有願望都沒關系,我隻是想聽他多說一點關于他的話,但宮侑不願意。
結束這個話題。
我抿着嘴,自以為控制好了表情,卻不曾想自己緊閉着嘴站起來往卧室邁步的樣子在宮侑眼裡和要哭出來了沒有差别。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耳朵通紅的小狗臉上的血色慢慢褪去,像是開了不合時宜的玩笑後知後覺地感受到自己很過分一樣。
我的手剛打開卧室門,他就從客廳沖過來用力地從背後抱住我:“你你你,你别哭!我都告訴你,你不要生氣……”
我本來沒有要哭,就是覺得自己和他相處了半年的時間,投喂了他半年的飯,居然一點點真相都不告訴我。
其實我本來也隻是生氣而已,但是他撲過來的時候我又覺得很委屈。所以沒有辦法,他說不要哭,我就隻好配合地哭出來了。
看見女孩眼淚的宮侑急得比摔壞了北信介的東西還要慌亂:“哈……怎麼真的哭了!你不要哭我都告訴你,求求你不要哭!”
“我沒有哭!你不要再說我哭了!”
這哪裡算反駁。
宮侑告訴我,他和他的朋友們是一直生活在人類世界的普通狐妖,說法術其實也就是一些沒什麼大作用的障眼法。搬進我家以後他穿的衣服除了校服就全是我看他長得帥沒忍住給他買的。
小狗還說,其實他根本沒有什麼能随便實現的願望的能力。甚至那個寵物定制系統就是他的好朋友藏狐自己搞着玩兒的。
他們本意是想編出一個像劇情遊戲一樣的電子仿生小狗,結果沒想到他莫名其妙地就被扔到了我家門口。
這群狐狸少年也隻是很久之前因為機緣巧合才到了這裡,平時的真實身份就是在假裝是學校的稻荷崎假裝高中生。
所以,一切都是迷迷糊糊,一切都是混亂的,隻有我們相遇了是真的。
宮侑清清嗓子,把我轉過來,擦去我眼角已經幹了的淚痕,臉上帶着不自然的紅暈。
“但是啊,我就是這麼一提,看見你就喜歡你的那一個瞬間絕對是真實的。”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他的話。
隻是想起來因為這些,所以他才會在第一天偷吃飯團的時候嗆到,所以後來他才會在被我捏走臉頰上米粒的時候臉紅。
聽到我問出來這些問題,宮侑破罐子破摔地點點頭,自暴自棄地往地上一坐,音量也從畏畏縮縮的嘟囔變成了埋怨:“臉紅怎麼了啊?誰說的狐妖不可以喜歡人啊,那我是小狗總可以了吧,小狗最喜歡人了!”
我有些無語,複雜的心情卻像被陽光照射而散去的烏雲一樣。
果然更像小狗啊。
我摸了摸面前不講理撒潑的人的頭,回答說:“你太不講理了吧,誰說不可以了?”
宮侑的狐狸耳朵在被我觸碰的瞬間“咻”地一下從頭頂冒出來,随後則是帶着火氣一樣,一顫一顫的。
他好像完全忘了自己剛對我坦白了好多東西,隻顧着表達自己的想法:“哈?你覺得我不講理嗎?”
我假裝生氣:“你就是不講理,覺得我說的不對那分開就好了。”
小狗果然是小狗,現在已經兩眼淚汪汪了。
從宮侑到我家那天起,我就知道世界的齒輪已經在混亂中咬合,達成了詭異而微妙的平衡。這世界上有很多人,世界也很大,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被我渺小的認知解釋清楚。
既然沒有辦法解釋,那就随他去吧。
“不要分開。”
宮侑嘟嘟囔囔的,我們之間的氛圍再次被沉默提到。但他莫名其妙的聲音又突然打破了我們之間的甯靜:
“我可以親你嗎?”
我覺得這個人好像沒有一點眼力見,剛剛不是還在吵架嗎?
但是他好像并不是在征求我的意見,而是禮貌性地通知。
跟這個人渾身帶刺又鬧騰的脾氣不一樣,他的嘴唇是軟軟的,吻是溫柔的。越靠越近的呼吸和閉上的雙眼讓我終于明白了這個人給我生活帶來的最大的改變——我不是自己一個人了。
良久,一吻結束。
我們的臉大概都是通紅的。
我靠着宮侑懷裡,手環住他的腰,聲音悶悶地傳出來:“阿侑,你可以實現我一個願望嗎?”
狐狸小狗面露疑惑,回答說:“我可沒有那麼厲害,不過小事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我告訴他,我的願望是希望他可以和我一直在一起。
哎呀,他怎麼讓尾巴和耳朵全都冒出來了。
“别蹭我别蹭我你快走開啦!都是毛!”
“才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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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金色的頭發,是染的。還有毛茸茸的大耳朵,蓬松的尾巴。長相端正,有狐狸一樣蠱惑人心的面容,雖然他就是一隻狐狸。
性格說不上溫順,但非常可愛粘人,所以無傷大雅,希望您能包容他的小脾氣。
最重要的是,您的仿生電子寵物将陪伴您一生。
願你們度過美好的時間。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