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飛雄你是笨蛋吧!”
我有點生氣,還以為他會問我看他們比賽感覺如何,結果重點又放到了排球和吃的上。于是我說了句我不知道,就要往前走,而不懂我為什麼生氣的傻傻的少年就變着法子來生硬地轉移話題追問。
最後快到我們兩家附近的時候,我才像是被哄好了一樣,扭過頭看着他:“你呢?在烏野上學開心嗎?”
影山飛雄那時候是什麼樣子的?他點了點頭,鄭重地跟我說:“隻要能打排球,什麼樣的生活對我來說都是幸福的。”
我在旁邊點頭,贊成他的話。
隻要能參與對方的生活,什麼樣的日子對我來說也都是幸福的。
這樣的情景重複了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
我們高中畢業後,影山飛雄和V1聯盟的施懷登阿德勒俱樂部簽約,正式開始挑戰國内國際各大賽事。而我則是留在宮城上學,去了位于首府仙台的學校。
選擇這裡的原因簡單得不得了——離仙台站很近。仙台站很方便去東京,方便去看比賽,方便去機場,方便做原來在青葉城西上學的時候打不破咫尺之遙的我不能做的很多事。
影山飛雄21歲前那年的冬天,12月21号晚上,我偷偷跑到他在東京居住的公寓附近。
那天我偷偷在東京買了蛋糕,踏着冬季寒風,走在人來人往的東京街頭。最後穿過層層疊疊的路,拐到了他住的地方。我爬上樓梯,後又在他的公寓門口站定,給他發消息:「影山選手,現在有時間嗎,在家嗎?」
影山選手對我發來的消息一直呈積極态度:「有時間,在家。」
雖然他本來說話就很簡潔,壓縮成文字以後簡直是剔除了所有關鍵信息。
我回複他:「麻煩開一下門哦。」
他在一分鐘之内就沖到了門口,大概是先确認了一下門口的訪客,之後就迅速打開了門。我以為這個人會表達驚訝,問我為什麼來了,結果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甚至有些生氣:
“你怎麼來了?”
我臉上的笑被冷風吹的有些僵硬,他接過我手裡的蛋糕放好,同時用把我拉進門。
在玄關換好鞋脫掉外套以後,我才從冷風中活了過來。影山飛雄往我面前放了一杯熱水後一聲不吭地抓住我的手,輕輕地呼氣,順便還搓兩下,企圖傳導更多的熱氣。
我知道他有些生氣的原因,無非是現在太晚我一個人不安全,天氣又太冷很容易感冒。在他追問之前我搶先占據先機:“我來給你過生日嘛,飛雄。”
面前的人握着的手沒有松開,在确認我的手已經不再冰涼後才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他點點頭:“嗯,謝謝你,但是……就是現在很晚了,你自己一個人真的很不安全……”
我想要組織語言回答他的話,手邊的鬧鐘就率先響了起來。手機頁面上顯示了鬧鐘的時間和名稱:00:00,飛雄的生日!!
面前發生的事和剛剛他想問的話都變得不重要了,現在我最先說出的話是這句:“飛雄生日快樂,我是第一個!”
我拉着他站起來,影山飛雄嘴上說着謝謝,但不明所以,隻好跟着我無厘頭的行為動身。我指揮他跟我一起站到桌子旁邊的空閑位置,讓擡起胳膊。影山飛雄照做,眼睛看着我,不曾挪開。我等他站定後,後退兩步。心底有些緊張,但還是抿了抿嘴,最後一頭紮進他懷裡,給了他一個熊抱。
一個有些越界的動作。
“21歲的第一個擁抱。”
我聽到自己說。
影山飛雄一雙藍色眼睛幾乎要把我溺在裡面。他聽到我那句話後并沒有說話,颔首,又輕輕地低下頭。我還沒預料到他的動作和目的,就被一雙濕潤柔軟的唇瓣堵住了嘴。
他的動作輕極了,溫和到讓我覺得自己和他像一對深愛彼此而久别重逢的情侶。
但是他扣住我後背的力度又不能用“溫柔”來解釋,我們幾乎要相融,我險些陷入他的骨血裡。
描摹,生澀地侵略,沒有反抗,順從地配合。一起長大的默契在現在打破了名為“陪伴”的面紗,為往後的日子開拓了一條新的道路。
唇齒分離後,我像脫水的魚一樣大口呼氣。
我的心跳如擂鼓,不知道是因為激動還是因為心裡的萌芽看見了希望的曙光。我們松開彼此,但我又不想松開他,所以我拉住了他的手。空氣中的暧昧和沖動終于被理智和沉默打破,我思考再三,問他:“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
影山飛雄手上的動作加重了些許,他拉着我的手,回答:“我知道。”
我想繼續追問,他卻接着自己的話繼續說:“我想和你在一起,我很喜歡你,但是我……我剛剛有些唐突了。抱歉。”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第一次邀請她一起過生日,還是在比賽的觀衆席上看見她的身影,或者是一年又一年的陪伴,一次又一次的見面?
喜歡排球是沒有最具體的原因的,産生“喜歡”這種情感也不會有極為精細的緣由。影山飛雄更傾向于把這份感情和成長的軌迹結合到一起,從很久之前到現在,像大樹和寄生的藤蔓一樣,糾纏了很多年。
我看着面前低頭有些歉意的人,腦子暈乎乎的,嘴上還有不久之前他留下的觸感。也許最好的回應不是别的話語,用行動來表達比什麼都能讓這個人看個明白。
我踮起腳,強勢地讓他低頭。手搭在他肩膀上,借力向他吻去。和剛剛的溫柔纏綿不同,這個吻某種意義上也是我下定決心回應的寫照——簡短且堅定。
“那我們現在在一起了。”
這是我的回答。
到達東京的時候是21号,也就是周四晚上。這一周的周五沒課簡直是為我這個驚天地泣鬼神的舉動的鋪墊。
我在影山飛雄的公寓裡留宿,他像往常一樣打了地鋪,讓我睡床。22号睜開眼睛時他已經去了俱樂部,訓練結束後被我拉着出去吃飯。
接下來的兩天,我以女朋友的身份勒令他陪我做了很多以前沒做過的事。十指相扣也好,不動聲色地襲擊式接吻也罷,都從以前的不可能變成了日常。
但我最喜歡的還是他拉着我的手,像很早之前我們第一次見面,他拉着我的手問我要不要玩排球一樣。
拉着手走在街上的時候,我也會覺得恍惚,恍惚我們還在從前的家,還在那個街道,身邊還是那一群人。
這個世界總是會變的,人會成長,物會變舊。但是我對他,或者他對我的感情是對比中最微不足道但也最珍貴的一份存在。十指相扣的時候,我們的心跳隻屬于彼此。
“你怎麼發現我的?”
終于走到了異國他鄉的另一個可以稱為“家”的住所,我接過影山飛雄手裡的東西等他開門的時候問道。
影山打開門後的第一步則是把剛到我手上停留了幾秒的東西接走,等我回來後回答:“不知道,就莫名其妙地往你剛剛藏着的地方看了。”
冰冷的風沒有把我放在他兜裡的手吹冷,這次是我拉過他剛剛暴露在空氣裡的手,呼氣,輕輕搓着,生怕他寶貴的手指受到傷害。
“不冷了。”
影山飛雄的聲音傳到我的耳邊。
我擡起頭,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臉,看見他亮亮的眼睛,我想和他接吻。
“嗯。”我說。
接過我話茬的是他的呼吸,他的嘴唇,還有他從唇齒間傳輸給我的模糊不清的情話。
“我好愛你,謝謝你,我很想你。”
不,不是情話,他才不會說這種膩歪的東西。
所以他對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發自内心。
我從東京來到羅馬,你從很多年前就落到我身邊,陪我長大。愛可以跨越時間,可以跨越地域,可以跨越很多我們無法想象的東西。今天最重要的是,是我們在羅馬見面了。就像很多年之前在東京的那個擁抱,還有那個吻一樣。
第一次牽手,第一次擁抱,第一次接吻,到現在,跨越了太長的時間,我們的生命裡充滿了太多等待。可是未來又那麼長,我們有更久的日子可以陪伴彼此,陪伴對方走到更遠的地方。
“生日快樂影山選手,生日快樂飛雄。”
歲歲年年,幸福歡愉,一切順利。
還有,我愛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