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及川前輩說我讨厭身份的轉變,但是我一直是你的愛人,所以這都不算轉變。”
“别哭,别哭。”
影山飛雄小心翼翼地擦掉我眼睛淚花,我抓着他的手,問:“你要不要和我結婚?”
他有些楞楞的,但更多的看上去是高興:“但是我怕你不喜歡婚姻。”
“沒關系,隻要是你就好。”
從好多年之前你給我遞過來酸奶,我就知道未來是什麼樣了。
“還有,生日快樂!”
擁抱過後是戴好契合的戒指,叮叮咚咚響的手機是家人們和朋友們發來的生日祝福。我拿起手機翻看相冊,想發一條動态,卻發現白天拜托及川徹拍的照片裡隻有五張是我們的合照,剩下二十多張都是他自拍。
“真幼稚。”我評價這件事的始作俑者說。
影山飛雄點點頭:“嗯。”
最後,我們發出去的幾張照片是鮮花,信封,戒指,漫天的雪,北海道的景色,還有我們牽着的手,還有我們笑着看向鏡頭的合照。
在影山飛雄二十七歲這天,一切都來的正好。
很久很久之後,影山飛雄已經退役,被國家隊聘請,擔任教練。這已經是我們結婚的第十年,他的三十七歲。
家裡依舊是隻有我們兩個人,休息日我們都不上班的時候會輪流做飯。影山最喜歡的還是咖喱飯裡加一個溫泉蛋,飲料配牛奶或者酸奶。
聽他說岩泉前輩現在還是負責選手們的運動訓練,偶爾還沒退役的老朋友們還會久違的來東京訓練,等待運動員花期末端的最後一場比賽。
很久之前,我也想象過影山飛雄的樣子,想象過他不再以選手的身份站在球場上,想象他不再是接受訓練的人,想象他在球場邊上站着看向他人的模樣。我以為那個場景可能是落寞的,可能是值得惋惜的——因為我們都不再年輕了,最起碼已經不是不怕傷痛的年紀。可是第一次去接他下班的時候,我看見他簡短精準地指出訓練中的選手們身上暴露出來的問題時我就明白,那些都是杞人憂天。
從記事起就熱愛排球的人不會因為自己身份有所轉變而消磨愛,他會為了挑戰國際賽事選擇直接進入俱樂部打職業,會為了自己的目标加入語言不通的國家的俱樂部,同樣會在退役後選擇繼續從事和排球有關系地工作。
他說:“隻要大家願意去了解排球,我很願意成為那個入口,畢竟排球很有趣。”
他告訴提問的人:“沒關系,能讓我感到害怕的事隻能是不能再打排球。”
“我很願意作為教練繼續為排球事業效力,退役後還能打球,這不是值得慶幸的事嗎?”
影山飛雄不是那種離開了光環就落寞的人。隻要和自己喜歡的東西待在一起,什麼形式大概都值得珍惜。
不必替他惋惜那些根本不需要考慮的事情。
和下班的影山飛雄一起走到場館口,我突然看見了一個高大的,留着金色頭發的背影。
“月島前輩?”
月島螢拿着仙台市博物館和“排球”有關的聯名合作合同,向我颔首,說:“你來接王者大人下班?”
這麼多年他還是嘴上不饒人,我被他并未帶着惡意的語氣逗笑,看向他的身後,回答:“對。”
走出場館的影山飛雄臉有些黑,眉頭皺着,從旁邊走過來。大衣被吹起了衣角,但是這個人似乎并不在意,而是選擇站到我們中間,明明是在跟我說話,但很明顯是在怼月島螢:“你跟我是平輩,喊他什麼前輩。”
我拽着旁邊三十多歲還在不服氣的人的衣服,好笑地回答他:“我隻是跟你平輩嘛。”
月島前輩不合時宜地發動嘲諷技能:“王者還是這麼獨裁?”
在影山飛雄和他又開始互怼之前,我連忙終止了話題:“不許這麼說我們飛雄!”
話題終止,時間不早,閑聊過後我又他問好。最後我拽着影山飛雄,告别離開。
平靜的生活在很多年之前就已經上演,這樣的場景在十幾歲的時候就已經出現過了無數次——無論是在烏野,還是東京集訓時枭谷的體育館,還是大大小小的比賽中。
很多年之前的我們無法想象現在的生活,那時候的影山飛雄是什麼樣呢?擁有不屬于他那個年齡的技術,但也有着那個時期的少年所共有的自尊心。我很幸運自己也同樣能在那個笨拙遲鈍的時候遇見他,能接受來自對方的毫無保留的愛,能真正擁有那段彌足珍貴的時光。
如果好多年之前我沒有在那個自動販賣機前哭會怎麼樣呢?如果影山飛雄沒有來問我又會怎麼樣呢?
這些事我都無從知曉了,也無需知曉。
因為那天在心底種下的種子經過一系列的精心澆灌,早就長成了強大堅韌的參天大樹。它代表了很多年前初遇時産生波瀾的心情,也代表了無處傾訴的少女的不安的心。
但最幸運的事情是,種子發芽是安穩的,芽變成小樹苗更是安穩的。可能葉子生長的途中遇到了微不足道的風,又遇到了讓人心驚膽戰的雨,但一切都變成了讓種子發芽成長的養分水分。如果沒有它們,樹芽找不到向上生長的方向,也找不到以後應該走的道路。
如果說這棵樹代表我的青春,也許不太恰當。我想對很多人描述它,也欲蓋彌彰地想過很多借口,但扪心自問,其實我很清楚。
所謂的樹,所謂的成長,都隻是代表我對影山飛雄的感情,僅此而已。
代表我微不足道的,深情的愛,代表我沉浸在幸福裡得到他全部的愛。我們同樣擁有笨拙的感情,同樣不擅長訴說自己心底的那份想法,但我們同時擁有對對方的愛。
是十五歲,是二十五歲,是三十五歲,是很多年很多年之後的一個午後,也可能是許久之前的一個回眸。
回家路上,我們像很久之前一起放學回家一樣走着。
唯一不同的是,那個時候的我們還都十分拘謹,沒有牽手,沒有親近。但和那個時候完全相同的是他依舊拿着我的包,依舊走在靠近車的那一側。
現在我們牽着手,走在夕陽裡。看見路邊的店鋪時,我突然想起來什麼,像往常一樣地拽拽他的手指:“哥哥,我想吃冰淇淋。”
已經三十七歲的影山飛雄身體一僵,像情窦初開的高中生一樣臉紅透:“怎麼突然這麼喊……我去給你買。”
不久後,我在原地等來了一個頂着三個不同味道的球的甜筒。藍莓味,檸檬味,還有抹茶味。我吃了一口頂上的藍莓,邊走邊遞向他嘴邊:“很好吃诶。”
影山飛雄順着我的手吃了一口,點頭回應我的話:“嗯。”
沉默片刻後,他還是帶着試探的語氣問我:“再喊一聲可以嗎?”
指什麼?喊他哥哥?
“都三十多歲了,真膩歪。”我嘴上說着,還是乖乖的停下腳步:“你先告訴我為什麼想聽我喊。”
影山飛雄不好意思地扭過臉,看着我的眼睛:“因為很久之前你隻喊我影山前輩,後來在一起了就喊我飛雄。就是……明明我比你大。”
看見他眼睛裡的夕陽,看見溫暖的光照進他藍色的眼睛。他的眼睛像少年時期一般亮晶晶的,眼睛裡也隻放得下站在他面前的我。
我扭過頭,不争氣地被說實話的人打敗,耳尖紅紅地喊他:“嗯,哥哥。”
他也耳尖紅着,我們牽着手回家。
很多年前和他相遇是幸運的,能一起走到現在也是幸運的。我幸運地遇到了我愛的人,幸運地被他愛着。
那顆參天大樹被他取代,影山飛雄早就成為了為我人生遮風擋雨而不可或缺的存在。
他的喜歡是笨拙的,他的喜歡是笨拙的。
但是我愛他,并且我們相愛。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