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醫院最“豪華”的手術室,與其說是豪華,不如說隻是相對幹淨。
牆壁上還殘留着上一場手術濺上去、沒擦幹淨的暗色污漬,角落裡,一隻巴掌大的油亮巨型蟑螂慢悠悠地調整了一下姿勢。
那名富商的獨子正躺在手術台上,嘴裡還在含糊不清地呓語。
“格式化……對,就是格式化……肮髒的世界……需要清洗……數據風暴……來了……”
“啧啧,又瘋一個。”旁邊負責遞送器械的仿生護士一邊整理着金屬托盤裡的工具,一邊模仿着人類八卦道,“這年頭有錢人的玩法,真是越來越讓人……大開眼界了。”
聞言,王悅宜沒有吭聲,隻是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連續高強度的工作讓她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熟悉的眩暈感再次襲來。
她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壓下那股不适,強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手術台上。
她伸出手,将仿生護士遞過來的手套戴上。
指尖隔着薄薄的乳膠,這個動作仿佛一種儀式,能讓她瞬間摒除雜念,進入絕對冷靜的工作狀态。
“全息掃描,顱腦,重點标記颞葉皮層異常信号源。”她的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但語調平穩。
嗡——
淡藍色的光束掃過年輕人的頭部,幾秒鐘後,一個精細的大腦三維全息投影懸浮在半空中,複雜的神經網絡結構清晰可見。
她的目光掠過整個投影,幾乎沒有任何停頓,就精準地鎖定在了左側颞葉皮層深處一個微弱但持續閃爍的異常光點上。
“就是這兒。”
她伸手點了一下光點,光點被瞬間放大。
芯片位置刁鑽,緊貼着幾條重要的神經束,稍有偏差就可能造成永久性損傷。
“骨鑽。”王悅宜言簡意赅地道。
仿生護士立刻将一把顱骨鑽遞了過來。
滋滋滋——
細微的鑽頭旋轉聲在安靜的手術室裡響起,打破了之前的沉寂。
手術刀在王悅宜指間靈活地翻飛,如同有了生命一般。
切開皮膚、分離組織、暴露顱骨……每一個步驟都幹淨利落,沒有絲毫多餘的動作。
汗水開始從她的額角滲出,順着臉頰滑落,但她的手,依舊穩如磐石。
随着顱骨被小心翼翼地打開一個小口,那枚所謂的“娛樂芯片”終于暴露在了王悅宜視野中。
王悅宜的動作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頓,偏頭望向了三維全息投影。
“這……這是什麼芯片?怎麼長得這麼奇怪?”仿生護士也好奇地問道。
确實很奇怪。
它比市面上流通的所有已知型号的神經交互芯片都要小巧,外殼并非常見的醫用合金或高分子聚合物,而是一種色澤暗沉、仿佛能吸收光線的未知金屬。
金屬表面蝕刻着極其細密的、如同某種古代文字或電路圖般的螺旋紋路,用肉眼幾乎難以分辨。
這感覺……太熟悉了。
王悅宜的瞳孔瞬間緊縮小
就像是……
她剛穿越過來時,從那個被折磨的女人腦中取出的“惡魔芯片”。
“克伯斯,立刻掃描記錄該芯片結構、材質及能量波動特征,與數據庫中‘惡魔芯片’樣本進行比對分析。”她在腦海中冷靜地下達指令,聲音聽不出任何波瀾。
“指令收到。掃描分析中……初步比對,結構複雜度、未知金屬成分、能量波動頻率與‘惡魔芯片’樣本相似度高達78.4%。”克伯斯毫無感情的電子音迅速反饋。
果然!
王悅宜心中一凜,但手上的動作卻愈發精準。
她換上更精細的神經剝離鉗,小心翼翼地避開周圍脆弱的神經組織,一點一點地分離芯片與腦組織的粘連。
這東西植入的手法相當粗暴,而且似乎與神經組織産生了某種程度的“融合”,剝離難度極大。
她甚至能感覺到,随着鉗子的靠近,那芯片中心透出的能量波動似乎增強了一絲,像是在……抵抗?
“嘶——”
就在芯片即将被完全剝離的瞬間,手術台上的年輕人突然發出一聲痛苦的抽氣,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監護儀上的數值迅速往下掉。
“王醫生!”仿生護士喊道。
王悅宜眼神一凝,手腕疾速而精準地一抖。
噗嗤——
一聲極其輕微的撕裂聲響起。
那枚暗沉的芯片被完整地、幹淨利落地從腦組織中剝離出來,帶着幾縷比發絲還細的、詭異的黑色絲線。
幾乎在芯片離體的瞬間,年輕人劇烈的抽搐停止了,監護儀上極速下降的數值趨于平穩。
王悅宜用特制的無菌鑷子小心翼翼地夾起那枚芯片,湊到無影燈下仔細觀察。
暗沉的金屬外殼,詭異的螺旋紋路,還有那若有若無、令人不安的能量殘留……
這絕不是什麼簡單的“娛樂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