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分隔兩地後聯系依舊很頻繁，甯樂羽會給他分享自己的日常生活，陸堯洵也會時不時打視頻過來問他最近情況。

不過兩人都很默契地沒有提那晚。

下巴上似乎還殘留着那一吻的觸感，甯樂羽心跳如麻，自己都捋不清楚，更想不到如何開口說。

北京時間比芝加哥時間快14個小時，現在芝加哥是晚上十點多，那陸堯洵那邊應該就是中午十二點多，午休時間。

兩人經常在這個時間段打視頻聊天，甯樂羽放學回家，洗完澡舒舒服服躺床上，那邊陸堯洵也在辦公室裡休息，是他們能找到為數不多的共同閑暇時間。

甯樂羽猜想陸堯洵是要給他打視頻，于是動了下手指回複道：【沒有。】

陸堯洵幾乎秒回：【那在哪裡？】

甯樂羽猶豫了下，擡頭瞄了眼陳澤，思忖良久後，還是決定先撒個小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上回差點被搶那件事他也和陸堯洵說了，對方反應和他哥如出一轍，甚至還要更生氣一些。

嚴令禁止他再和陳澤一起玩，可能是恨屋及烏，陸堯洵讨厭陳封，自然對他弟陳澤也沒什麼好感。

如果他說自己在酒吧，那就一定會牽扯出陳澤，到時候陸堯洵免不了又要生氣。

打定主意後，甯樂羽垂眸回複：【在學校呢，今晚學校有活動。】

他剛發出去，陳澤就用胳膊肘碰了他幾下，朝一個方向擡頭道：“你哥來了。”

一首勁爆的舞曲結束，從舞池裡換下來不少人，但立即就有更多的人補位而上，頃刻間又換了一批人繼續跳舞蹦迪。

一位金發男子氣喘籲籲下來，往卡座上一坐，看向對面的人：“陸，怎麼不上去玩？”

陸堯洵不為所動，低頭看眼手機：“不感興趣。”

金發男子是陸氏在芝加哥的合作商，陸堯洵這次專門來和他談合作。談話和簽合同過程都很愉快，不過就是他人太過熱情，非得拉着陸堯洵來感受一下芝加哥酒吧的氛圍。

金發男把雞尾酒當水喝，一杯一杯下肚，期間還不忘勸說陸堯洵上去和他一起跳舞。

不過陸堯洵顯然沒在聽他說什麼，視線一直聚焦在斜對面的卡座上，久久沒移開。

時間一長，金發男也察覺到不對來，奇怪地把嘴閉上，順着陸堯洵的視線往那邊看。

隻見那邊卡座上聚着三個人，看樣子都是亞裔面孔。

一位戴着金絲眼鏡，穿着打扮都比較成熟的男人上前摸了把黑發男生的頭，然後接過他手裡剩下的雞尾酒一飲而盡。

接着又從卡座上拎起外套給黑發男生穿上，動作熟稔親昵。

穿好外套後，兩人又和留在卡座上的男生說了幾句話，然後戴着金絲眼鏡的男人攬着黑發男生的肩膀往外走。

直到兩人身影走出金發男的視線後，他才回過頭來。

“同性戀。”他說，“這裡酒吧很常見，你别驚訝。”

陸堯洵轉頭過來，自言自語般輕聲道：“是嗎？”

“YES。”金發男好心給他解釋，“這種程度的都不算什麼，以前還有喝醉了的，直接就在酒吧裡幹。”

陸堯洵斂下眸子，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我去趟洗手間。”

說完便起身離開。

涼水潑到臉上，卻絲毫沒緩解心中的煩躁不安，似乎是有股火苗從心底騰燃而起，燒得他五髒六腑都疼，嗓子幹澀發啞，太陽穴一突一突地跳。

陸堯洵幹脆把水龍頭關掉，往後靠在瓷磚牆壁上，任由水珠從下颌線一滴一滴墜落。

他恍然間想起前幾天他爸在飯桌上無意閑聊時說的話。

“昨天我和你甯叔喝酒，他還特意問起你來着，問談戀愛沒。”

“我說沒有，你甯叔好像還挺驚訝的樣子……”

“然後他說他家樂羽都和他說了，談戀愛了，你家那個沒說？”

陸父說到這裡笑得不行：“我就說他都沒談戀愛能和我說什麼？可能你甯叔真的喝醉了，這說話都不講邏輯了……”

陸堯洵聽完腦子裡嗡地一片，往後陸父再說什麼他都沒注意。

當時他腦海裡就有一個想法：甯樂羽談戀愛了？

兩人聊天的頻率很高，甯樂羽幾乎是每天事無巨細地給他發消息，連路上看見可愛的小貓也要拍下來給他看。

這種情況下，如果甯樂羽談戀愛了，應該沒理由不和他說吧？

恰巧這幾天就需要到芝加哥出次差，陸堯洵懷着微妙的疑慮，沒和甯樂羽透露他來芝加哥了。

本想着等到忙完工作，他就去學校找他，順便再問下談戀愛的事情。

如果不是真的就最好，如果是真的……

陸堯洵無聲苦笑，沒有如果，他親眼看到了，一切都是真的。

臉上水珠幹透，他擡腿往外走，兜裡手機震動兩下。

【甯樂羽：哥，剛才我好像看見一個人側臉很像你。】

【甯樂羽：你來芝加哥了嗎？】

陸堯洵低頭凝視這條消息許久，久到來上廁所的男生頻頻看他好幾眼，他才如夢初醒般動了動手指。

然後把手機一關，扔回兜裡，推門出去。

另一頭的跑車副駕上，甯樂羽看着陸堯洵發來的消息，失望地歎了口氣。

主駕上的他哥偏頭問了句：“他來了嗎？”

“沒有。”甯樂羽失落道，“應該是我看錯了。”

“我感覺你也看錯了。”他哥說，“他要是來芝加哥應該會和你說吧？”

甯樂羽點頭，他也沒覺得陸堯洵現在在芝加哥的可能性有多大，可他就很希望能見上他一面。

或許關于那一晚的吻，他已經有點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