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踏進自己房間地界時,她已經完全把這個小插曲帶來的不愉快抛諸腦後了,又撿起手機裡中斷的微信對話,給秋朗發了條:[比狗真是喜怒無常,真怕他周末去我家掀桌]
秋朗秒回:[我能去現場吃瓜嗎?]
姜近無情拒絕:[不能,你再來的話,需要對口供的人就更多了]
就在姜近和閨蜜插科打诨之際,宋雲開又被氣得睡意全無了。
男領導??
這個口是心非的女人!你難道不是沖着“男領導”來跳槽到君騰的?
韓銳是做公關的,晚上不會關手機。宋雲開毫不猶豫把這記午夜兇鈴打了過去。
沒人接。故意的!
宋雲開再度打開微博,找到韓夫人盛緻的賬号,也不管她最近一條動态什麼時候發的,開始惡意報複性留言:[昨晚在雲上會所看見Ray摟着一個女的,沒看到正面,是你嗎?]
一分鐘後,盛緻回評論:[當然是我呀(偷笑)]
反被塞了一口狗糧,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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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天,晴空萬裡。
姜近睡到8點鐘手機鬧鈴大作在戀戀不舍告别舒适大床,客房裡的床雖然睡起來不如主卧,但比她平時睡的沙發好一點。
匆匆洗漱下樓,局面有點恐怖,高中生已經早早離家上學去了,餐桌前隻坐着宋雲開。
比昨晚更差的臉色,比閻王爺更肅殺的氣場,邊吃飯邊看手機,仿佛連一個眼神也懶得給她。
姜近沒敢造次,在餐桌離他最遠處坐下,拉了個對角線距離。
傭人詢問需要單面還是雙面煎蛋後,很快把早餐上過來。姜近開啟埋頭苦吃,也不去看他。
早餐氣氛緊張又悄無聲息。
很快,聽見宋雲開把湯勺放回餐盤的敲擊聲,椅子推動聲,腳步聲。
姜近也隻又草草塞了幾大口,就結束了進餐,深知今天可不能讓他等待自己,不然以他的毒舌不知要用多少惡言惡語諷刺。
宋雲開出門在門口等電梯。
姜近謹慎地等在離他一米遠處,瞪着電梯上數字直到36,電梯門打開。
宋雲開一腳邁進去,轉身站定,卻在姜近想跟進去時回瞪她一眼。
成功把她準備進電梯的動作吓住。
“你也要進來?”
姜近:“?”
不然呢?
宋雲開:“不好意思,我是男領導,不方便和你乘同一個電梯,畢竟,男女授受不親嘛。”
姜近一口氣被噎住,咽了咽喉嚨,慢吞吞道:“你說這話自己不會笑嗎?”
宋雲開面無表情,使勁按了按關門鍵:“好笑嗎?你笑點真低。”
姜近深深無語,眼睜睜看着電梯門在自己面前關上。
到了地下車庫,看見章凜的車還停在車位上,她松了口氣,狗男人還不至于太絕情。
她走到車側拉開車門,沒等她上車,宋雲開又把門關上,關門前還不忘說一句:“男女授受不親,和男領導同車也是很不方便的。”
姜近:“……”
車在她面前揚長而去。
姜近把自己的車開過來了,但是早上開車上班是個麻煩,很難在公司找到車位,她又不像高管有專門車位。
很快,一輛普拉多停在她跟前,宋雲開的熟面孔保镖之一打開車門發出邀請:“姜小姐,要搭車嗎?”
不用懷疑,肯定是宋雲開的授意。
眼看着快到上班考勤時間,識時務者為俊傑,姜近才懶得跟幼稚鬼較勁,毫不猶豫地上了車。
周五本是姜近相對輕松的一天,但今天是婚訊發出後她第一天在公司露面,事業部的人潮洶湧和紮堆的聯絡電話重新上演了一次,很多人改口稱呼她“宋太太”或“老闆娘”,姜近因為過長時間保持職業微笑而稍嫌臉僵。
臨近中午時分,總助打來電話,還是像往常一樣稱“姜總”,并告知:“宋總上午的會議已經結束,計劃在午後兩點左右飛往瀾海市視察輕量化工廠,再于五點半由瀾海飛往潮嶼市洽談園區落地方案,返回江城可能要晚上十點以後。如果您要用車,我會派5号車接送您。”
“哦……”姜近其實不太明白他向自己報備宋雲開行程的用意。
她遲疑着答:“不用了,我晚上去市中心吃飯容易堵車,打車比較方便。”
結束這個小插曲,姜近不做他想,上上班、摸摸魚、研究研究阿月的通訊聯系人,一天過得很快,一到下午下班時間馬上溜了。
杜薇反而比她更早到餐廳,足見她對會面更為期待,也是翹班的熟手。
地點是杜薇訂的,四人小包間。
實際進餐人隻有她和姜近。
服務生撤了兩套餐具,引姜近就座,菜品一道接一道無縫銜接地上過來,來不及吃,客人兩位光顧着說話,幾乎不怎麼動筷子。
姜近其實挺饞東星斑,心裡暗歎那麼鮮美的魚一會兒涼了該多可惜。
可杜薇一直瞠着殷切期盼的眼睛追問,她不好意思被人盯着胡吃海塞。
聽了姜近對結婚原因含糊其辭的解釋——“好像是關于母親那邊的繼承權,我也不太清楚。”
杜薇擰起精緻的眉頭深思:“他母親?沒聽說過有這部分股份啊,她媽媽去世很多年了。”
姜近好不容易抽空用筷子夾起幾條紅毛蟹腿肉塞進嘴裡,在杜薇目光重新看過來前迅速咽下去。
“你可能不了解,他媽媽去世時他才十歲,未成年。”
“嗯嗯,所以繼承不了财産,他媽媽名下的财産當時應該是分配給他爸爸和他外公外婆。”
“他外婆比他媽媽更早去世。”
“噢——難怪他提到外公的遺産,是外公去世時重新分配了一部分他媽媽的财産,其中包括重工集團的股份。”
杜薇仍覺得蹊跷:“可他外公去世是他大三那年,我記得陪他參加過葬禮。那時候他已經成年了,該繼承的那一年肯定已經繼承,怎麼會拖到現在?”
“他說外公的繼承條件有額外要求,不是成年就滿足條件,還得成家。”姜近見杜薇對宋雲開家私事比自己更了解,覺得沒什麼可隐瞞。
杜薇凝神深思半晌,覺得其中有太多說不通之處,喃喃低語:“現在君騰蒸蒸日上,他怎麼會起念去參與重工集團的經營?和一體化鑄造有關麼?”
姜近:“沒那麼複雜,他隻是想牽制他爸,他們父子關系不好。”
杜薇搖搖頭:“古怪就在這裡。如果真有能牽制他爸的股份,他在大三那年就可以選擇直接找個人假結婚盡早把财産繼承了,反倒不用那麼大動幹戈……”
說到這裡她警惕地瞥了眼姜近,露出一種意識到險些說漏嘴而後怕的神色。
……說實話,演技不太好。
姜近知道她今天有難聽的話要說,早有心理準備。
杜薇行雲流水地擠了個假笑,舉起面前的酒杯,轉移話題道:“姜小姐怎麼酒一點不動呀?”
喝的是清酒,對女士而言比較柔和。
隻是姜近沒想到她那些難聽的話不是沖自己來的,而是沖宋雲開去的。
兩小時後,姜近隻覺得頭疼欲裂,又不像是酒的功勞,而是杜薇談起的宋雲開家事信息量太大,燒cpu。
“不知你聽——沒聽過公司的人開玩笑說我是——隐形老闆娘?”杜薇努力演着酒後失言的狀态,“嗨,我哪敢當老闆娘!”
她像是用盡畢生功力才順利聚焦到對面姜近的臉上,手指懸在半空:“那個位子那麼好坐嗎?會受他牽連丢、掉、命、的。”
酒是溫的,姜近卻感到脊背發寒。
突然,背後真的傳來一陣氣流,她驚懼地回望。
包間門打開,宋雲開風塵仆仆邁進門來,一身黑色暗紋高定西裝,内裡鴿血色暗紅襯衫領觸目。
姜近在怔了兩秒後才意識到這不是自己的幻覺。
“你怎麼來了?這才,”她掃了眼手機上的時間,“9點半?”
明明記得總助報備說十點以後才能到江城。
演醉酒實際沒醉的杜薇露出訝異警覺地表情。
宋雲開沒看她,蹙眉顯出一點對服務生擺放添座位置的不滿,把座位拖到姜近身邊,長腿一撂,松松領口靠向椅背:“我不能來嗎?杜薇我又不是不認識,”
說着一隻胳膊繞到姜近身後攬過她的肩,“你早說要跟杜薇吃飯,我倆新婚不該一起行動麼。”
杜薇盯着他搭在姜近肩上的那隻手,臉色瞬間轉白。
姜近身上肌肉崩得太緊,對那隻手的感知反而并不強烈,但杜薇剛告訴她宋雲開的可怕,現在的距離難免讓她腦中警鈴大作。
宋雲開雖然笑着,眼裡卻沒有一絲笑意。
看杜薇的表情再算算時長,大概該嚼的舌根已經嚼完,輪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