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宋雲開不僅不緊張,而且在電話那頭嗤笑:“她知道你會把消息遞給我,這是在警告我。”
柳逢青愣了愣,還以為女神相中他這匹千裡馬受寵若驚,原來又做了一回工具人,不禁苦笑:“你心裡清楚就哄哄她,君騰她能帶走的人太多了,别鬧到最後釜底抽薪。”
宋雲開聲音冷淡下來:“我不跟恐怖分子談條件。”
柳逢青把煙叼在嘴裡,降下車窗,讓煙霧散出去,又悠哉地好言相勸:“還是當心點吧,姜近是一款隻針對你的基因導彈,杜薇也許你應付得來,姜近要給你埋雷你可吃不消。”
“我有我的節奏,你少瞎操心。”
“哦。”柳逢青看看夜色,笑笑不說話。他的節奏是跟假結婚對象談真愛,高空走鋼絲,非得摔一次才能老實。
周一早晨,宋雲開辦公室有個關于測試車性能宣傳節點的碰頭小會,參會的隻有姜近、市場部負責人和丁俊馳,因此懶得預約樓下會議室。
宋雲開對新的一周從見到姜近開始非常滿意,但畢竟是工作場合,他裝出一副疏淡的樣子,目不斜視,聽彙報多過發表意見,隻間歇地用餘光飛速掃她兩眼,裝得與平時無二緻。
特别熟悉的人才瞧得出他在開屏。
宋雲開平日在自己公司很少穿正裝,不作精英打扮,今天穿了件藤格紋棉府綢藍襯衫,還戴了一塊百達翡麗aquanaut白金腕表,從頭到腳寫着“帥哥上班”。
丁俊馳不敢盯他太久,怕笑場。
在坐的幾個人無暇看手機,錯過了此刻各工作群的熱議。
九點準時發布的一條人事任免消息中提到,因業務發展需要,杜薇不再擔任集團CFO,專注負責瀾海市輕量化超級工廠園區建設。
同一條消息背後,湧現了無數的解讀。
有人認為,這下杜薇是徹底離開君騰權利中心了,宋狗卸磨殺驢不仁不義。
有人從更深層理解,這預示着君騰的發展中心要向第二工廠轉移,将來核心業務可能都要牽往瀾海,在智能制造方向重新創業。
有人發現,君騰告别女性高層領導并不是獨立現象,在過去18個月裡同級别企業有三家都做出相同選擇,意味着公司從0到1開拓階段的結束,将進入有限市場中競争更加殘酷的零和博弈。
還有人看透了本質,這分明是升職。
杜薇掌握了實權,更重要的是手握一部分現金流。坐鎮地産建設,她的工作毫無難度,隻需考慮一件事——怎麼花錢。君騰每年收入這麼大流水,不盡快花掉也要交稅,從來沒聽說過有人被不會花錢難住。
不管這是不是本質,反正杜薇本人不這麼認為。
在辦公室坐立難安了一刻鐘後,憤怒的血液直湧向她天靈蓋。從小到大,杜薇沒受過這種氣,宋雲開做決定前甚至沒有和她私下溝通過,哪怕是警告和威脅也不曾有過。
是可忍孰不可忍。
杜薇沖進宋雲開辦公室,外面的幾個助理也攔不住,她站在沙發後冷冷地命令:“其他人出去。”
她視線緊盯着宋雲開,似乎根本沒注意到姜近也在場。
丁俊馳雖然不清楚場外有什麼突發情況,但識時務者為俊傑,馬上率先圓潤地離開了辦公室,姜近緊随其後。
不知是無心之舉還是有心吃瓜,市場部負責人出門時沒有把辦公室門關緊,留了條縫,所以三人等在外邊門口時還能聽見裡面的聲音。
杜薇連珠炮一般發出一串質問,沒給人回答的機會:“宋雲開你把我扔去搞地産什麼意思?你是人嗎?有良心嗎?君騰萬丈高樓平地起,我是怎麼過來的你最清楚,你這麼對我好意思嗎?當初我為了給你拉投資跟不愛的男人交往,今天你為了一個女人把我邊緣化!”
宋雲開待她發洩得差不多了才簡要答一句:“我沒有要求過你做那種事。”
“你和你爸沒什麼區别,踩着女人上位、過河拆橋的人渣!”
一開戰就這麼勁爆。
辦公室外三人極有默契地各自低頭刷手機浏覽各種群消息,想搞清怎麼回事。
聽見“一個女人”,姜近覺得好像和自己有關,但現在她對被提到的另一個男人更好奇,用口型無聲地向丁俊馳打聽:“不愛的男人,誰啊?”
“邱覺吧。”丁俊馳說了一遍,怕她聽不懂,直接在手機上搜出人物介紹給她看,後面那位專注吃瓜的市場部總監也把腦袋湊過來。
邱覺,千秋資本管理公司創始人。
姜近在了解公司發展史時留有印象,君騰的前幾輪融資都是由山水資本領投,這個邱覺是山水資本天才投資人,他還在山水資本時,山水資本被稱為“行業明燈”,他離開山水出去單幹後,山水被稱為“行業冥燈”。
原來君騰起家,其中還有杜薇“美人計”的功勞?姜近和丁俊馳咬耳朵:“好瘋啊,是真的嗎?”
丁俊馳答不上來,不過他猜對了人。
辦公室裡,宋雲開也提到了那個名字:“你不要總拿邱覺說事,你和有些人走得太近邱覺本來也不贊成,我讓你去躺平花錢是在幫你遠離是非。”
“我不需要你幫,”杜薇冷笑,“請你搞清楚,一直是我在幫你。”
辦公室外,丁俊馳一時也顧不上姜近了,此刻另一個大三角比這一個小三角關系要炸裂多了。
他話不能多說,傳播範圍不宜太廣,隻能在三人小群給蘇胖和柳逢青發消息:[震驚!vv當初為了拉投資才和邱覺在一起!她好可憐]
蘇胖:[誰說的?這時候讨論這個對vv不好]
丁俊馳:[她自己說的,在開哥辦公室裡破大防!我就在門外]
柳逢青:[不是邱覺可憐嗎?]
這邊正聊着,杜薇摔門出來,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健步如飛地遠去。
摔門那下造成的震感差點把丁俊馳手機吓飛出去,虛接了兩下才在落地前撈住。
宋雲開緊跟着出門,帶起一陣風,卻不是去追杜薇。
他徑直走到姜近面前,一把将人勾進懷裡摸了摸頭:“沒事吧?有沒有吓到你?”
姜近:“…………”
旁邊那兩個吃瓜群衆頓時腳趾摳出魔仙堡:那我走?
“不用擔心,她不會針對你。她很清醒,要恨也隻恨我。”宋雲開說。
姜近用腦袋使蠻力從他手裡掙脫出來,頭發被弄亂了點,不知該對剛才那場世紀大戰發表什麼看法,沒話找話小聲道:“剛才我媽媽發消息,有件事要你定奪,等你忙完正事我詳細跟你說吧。”
宋雲開瞬間清醒,跳出剛才那團亂麻,調整回工作狀态,點點頭,朝另兩位業務負責人勾勾手示意回辦公室開會。
姜近走在最後,心有餘悸地回頭望了眼杜薇剛才離開的方向。
杜薇以前給她的印象是知性型,以至于聽聞她和阿月互扇耳光怎麼也想象不出畫面。經過今天的事,印象改變了,杜薇的平靜之下潛伏着比宋雲開更不惜代價的瘋狂。
哪有人會為了給另一個人争取利益去和不喜歡的人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