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這樣又算什麼，明明一再主動不就是想要他的心意嗎？但為什麼得到了又覺得不真實，甚至還有頭暈的感覺。

這是楚眠眠在當下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的事，前十幾年被楚家輕視漠視當做一個物品利用。

如今掙脫命運固定的枷鎖後無力再顧及自身時卻被謝也給予的好意驟然捧上雲端，她感覺輕飄飄的。

像是一場夢。

困意随着酒的後勁湧上來，她知道謝也不會回答所以站起身準備離開，可餘光瞥見他濕掉的西裝外套就這麼随意放在一邊，她順手把衣服拿了起來。

由于在黑暗中并看不清楚，她的手先接觸到的是衣角，于是她摸索着西裝打算把衣服正好挂在自己手臂上。

“因為……你是………”躺在沙發上的謝也突然小聲呢喃說着讓人難以聽清的話。

楚眠眠幾乎是在謝也開口的那個瞬間止住腳步，手上的動作跟着停了，她緊張着忘了呼吸，期待他的答案。

接着客廳中再沒有任何聲響，寂靜到她以為時間被暫停在那一秒，她害怕地回轉過身憑借本能望向客廳沙發所在的位置。

然後她發現自己已經剛好邁離客廳第一步站在通往陽台的走廊入口，手中的西裝因為她的轉身從中掉出一個金屬制品在地上發出聲響。

是黑日匕首。

謝也并沒有因此醒來，可楚眠眠的夢徹底醒了，她蹲下身子把黑日匕首從客廳到走廊之間的分界線撿起，再也沒有多停留隐沒于黑暗中。

當晚楚眠眠做了夢，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裡她徒步行走，路途的終點是一個蒼老又熟悉的背影。

這個背影在遇見謝也之前是她無論如何也追不上的，可現在輕而易舉地走到跟前。

或許是她的逃避，在閉上眼前她一直想如果從來沒遇見謝也就好了，所以時光倒流回到那天下暴雨前還沒有徹底跟奶奶分别的時候。

“奶奶……”她小聲地輕喚。

這樣程度的聲音對奶奶來說是根本無法聽到的，但是在夢裡奶奶很快轉過身依舊笑得慈祥。

“眠眠你來了，這段時間肯定過得很辛苦吧？”

楚眠眠眼眶一下紅了，天知道她多想和之前一樣撲進奶奶的懷裡哭訴，可她沒有，她隻是站在原地呆呆地說。

“我……我過得很好。”

其實謊話并不是第一次說，奶奶問過她的來曆，她自然是不能說真話的，在真真假假中，她隐隐意識到這裡是最後告别的地方。

第一次的謊言的是為了能夠留下和奶奶在一起，而這最後一次的謊言是為了和奶奶分離，想到這裡她同樣笑了起來，寂寥的。

奶奶一眼看穿楚眠眠的笑，她卻并沒有伸手安慰，因為身體肉眼可見的變得透明。

“眠眠，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笑起來真的很好看，下次要真的笑給我看，這次不算。”

楚眠眠的眸子裡倒映着奶奶的身影，她的背緊繃着連帶身體像一堵牆，在奶奶完全消失前她未挪過半分步子巋然不動。

直到徹底消失不見的那一刻，牆壁瞬間分崩離析，在這白茫茫的一片天地中多出一片坍塌的廢墟，既刺眼又格格不入。

然後夢醒了。

楚眠眠緩緩睜開眼，現在天已大亮，光線充斥着房間讓她有了一些真實感，但是下一秒在掃視周圍環境時她又愣住了。

奶奶房間中大部分東西都被清理幹淨，仿佛她還沒有逃出那片白茫茫的世界，恐懼令她迅速從床上坐直身子。

視線轉移到了地上最為顯眼的大紙箱，那裡面裝着本應該好好放在房間各處的東西，被損壞的程度簡直是廢墟。

她突然想到了這個形容，心裡一陣一陣發澀，随後她來到大紙箱面前低頭望着它們，腦海不斷浮現當時情緒崩潰做出的行為。

不知不覺間，謝也來到了房間門口，因為昨夜種種讓楚眠眠沖進房間直奔床上睡過去并沒有關房門。

他沒有走近隻是停在門口靜靜地注視着她，此刻他換了一身衣服完全把昨夜喝醉的那個人與他分隔開來。

“楚眠眠。”他喊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