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眠眠下意識想要轉移話題,見向天提起姥姥她想起之不久前在辦公室門口聽向天說不在這裡工作估計也是因為這個。
畢竟向嬸可是說過謝也戴頸帶“不三不四”的人,她肯定也接受不了自己的外孫女在清吧工作。
不過現在她決定要在這裡工作,如果有她一起的話,向嬸應該會對這裡改觀,正好她們兩個還可以互相照應。
“向天,你要不要再在這裡試試看?我打算在這裡待下去,你姥姥那邊我可以試着去說說。”她自然地岔開了話題。
此話一出形勢瞬間逆轉,向天變成了那個支支吾吾的人,她原本忽略了謝也和楚眠眠進行對話。
現在她覺得謝也在這裡也挺好的,因為不會讓她的刻意脫身看起來太明顯。
“我……我還有點事先走了,你答應我的事要記得,拜托了。”她走之前不忘再提起一遍之前的事以彰顯重要程度。
楚眠眠對向天的反應愣住了,她道别揮手都慢半拍,看來向嬸真的管的很嚴,不過很快她無暇顧及這個問題。
謝也還在她面前,她該說什麼?緊張令她把雙手背過身去,這是曾經她作為母親口中的“乖孩子”時養成的習慣。
“晚上下班我再來接你。”
謝也似乎沒有再留下來的想法,他沖楚眠眠說明後便轉身離開,相比剛剛離開幾步一回頭的向天,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清吧中。
楚眠眠松了一口氣,整個身形舒展開來,可她又很快想到這也是謝也不同尋常的表現,她心事重重地回頭向方柳的辦公室走去。
方柳對楚眠眠的到來很歡迎,并表示清吧正好缺這樣一位她欣賞的調酒師,她的清吧規模不大也沒有那麼多規矩。
楚眠眠面對同樣看起來大方的方柳有些不适應,但她結結巴巴地主動提出了自己擔心的問題:安全問題。
她想表達的有很多,例如涉及清吧性質,她會被一些客人強行要求陪酒嗎?或者這裡的人魚龍混雜會不會引發什麼事端。
可最後經由她的嘴表達出來是混亂無序的僅剩下不安,她突然對向天在類似情境下可以把話說清楚的口才有了新感受。
如果是在平常她應該會羨慕,此刻她隻覺得自己更加渺小,渺小到随時都有可能被内心急劇擴大的不安吞噬。
方柳坐在桌前随意的姿勢忽然往前傾,她一手撐在桌子上用手抵着下巴打量着楚眠眠說出不相關的話語。
“看來你身邊的人一直在用錯誤的方式對待你。”
楚眠眠如夢初醒站在辦公桌前打了個激靈,她會如此都是謝也過度保護侵占空間後又輕易退出去留下的缺口緣故。
不敢反抗,不敢說不,她在沉默中把這個行為進行合理化。
有父母給她安排随身保镖完全喪失個人空間的前例,她接受得更快,甚至到了對錯誤的缺失會慌亂無措的程度。
她決心改變的念頭下積壓着她過去數十年的錯誤生活痕迹,它們不會在她說要改變時冒出頭來,因為它們就是構成她本身的一部分。
所以接下來她本能地又像從前那般扮演一個父母喜歡的無知且容易操控的孩子:“對不起……我……我不知道……”
“停——我這裡可不收'童工',你站在這裡我們就是平等的,這意味着我們的雙向選擇。”
方柳皺眉站起身,她把披着的短卷發别到耳後邁着步子來到楚眠眠身邊,她接着說。
“至于你經曆的不平等的事,你應該去反擊。”
楚眠眠短時間難以消化方柳提到的内容,尤其是後一句,倘若放在從前她隻會很有邊界感的說些好話蒙混過去。
現在她的邊界被謝也地突然撤離給扯開一個大口子,這讓她回答了這句話,哪怕她們還隻見過兩面。
“我現在過得很好……不想再卷進漩渦裡隻想好好生活。”
“好吧,我不強求你,但你要知道在這裡工作你想象的那些過于恐怖的事都不會發生,我不會允許顧客騷擾店内任何一個工作人員。”
方柳沒有過多在不相關的問題上糾結,她很快把話題又繞回來,畢竟這裡不是什麼心理咨詢室而是她的辦公室。
楚眠眠重新調整一下心态後點點頭,她跟着方柳出了辦公室了解清吧各個地方,還有工作時間是在晚上八點到淩晨三點,月休五天。
清吧規模不大,店裡來來回回就那麼幾個工作人員,基本上都是女性,還有一個年紀頗大的男性保安。
方柳說店裡本來有兩個調酒師,有一個上周走了,楚眠眠來的正好,她可以先跟着剩下的一個調酒師适應一下。
楚眠眠連連答應,當她以為方柳還會長篇大論講述時,方柳倏地結束了這次的對話說還沒到上班時間讓她晚上準時到這裡就離開了。
楚眠眠站在清吧的角落裡一下子感覺無所适從,她既不屬于這裡侍應生的身份又不屬于來這裡消費的客人。
所以她很快走出了清吧,外面的天已經暗了下來,一陣冷風直把她往旁邊的面館吹,她坐下點了一碗面打開手機看時間。
晚上六點三十七分,她接着點開通訊錄看着謝也的名字,有個瞬間她突然意識到謝也是真的不在身邊了。
若說此前他對她都是錯誤的方式,那麼她對他做的就都是正确的嗎?她不顧他的想法一意孤行把他拉到貧民窟說出自己想說的話。
某種程度上她和他一模一樣,可出自于她筆下的他現在卻做對了一次,面對她要找尋新人生的道路他選擇陪在她身邊。
于是一股陌生的感覺經流她的渾身上下,正如她坐在這家陌生的面館吃着老闆剛端上來的面條一樣。
她可以在吃完面以後對陌生的老闆笑着揮手道别,但是不能對這種陌生的感覺依舊保持笑容。
所以她在貧民窟那些話都是“謊言”嗎?她的改變需要他,等他走近以後又接受不了這樣的自己。
不行,她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念頭就打消了攻擊自己的想法,然後她站在路邊拿出手機折中給謝也發了一條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