肮髒不堪的他窩在茅草屋裡的一角,無孔不入的寒風裴元瑟瑟發抖,不得不将身子縮得更緊一點,以為這樣就能暖和了。
可當屋門被風吹開,徹底蕩平了他那不切實際的幻想。
他不停戰栗的身子根本無法挪動,但如果不過去将門關上,自己怕是會凍死在這個冬天裡。
裴元小心翼翼用手撐着地,小心翼翼挪動身體,不知是不是腿被凍僵了,還是一直保持着一個姿勢,他一時半會站不起身,便隻能在地上蠕動。
就在來到門前時,裴元的視線中多了一雙白色錦雲靴。
他先是怔了下,下意識去想這樣的一雙鞋拿到集市上,怕也能賣個幾兩銀子。
後來,裴元才知道自己錯了,這雙靴子用了上好的料子,千金難求。
裴元以為這是自己臨死前的幻想,不由地順着靴子往上看去。
豐神俊貌的少年披着淺色的大氅,烏黑的發絲上落了雪,瓷白的肌膚像是沒有沾染塵埃的冰霜,如此潔白,黑眸淡淡的垂落了下來。
再看他,雙手黝黑,不知是曬得,還是污垢太多造成的,身子幹癟,面頰凹陷,如同會呼吸的屍鬼。
那一刻,裴元以為這是接他去天上的神仙。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錯了,面前的少年根本不是什麼神仙,而是惡鬼。
“搜身。”
沒有任何波瀾的話從少年的薄唇中吐出。
裴元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兩個人高馬大的家丁走到了他的面前,一人拎起他的一隻手臂,似是麻袋般,将他從地上拖拽了起來。
他惶恐不安地瞪大了眼睛,幹裂的唇瓣隻能發出些稀碎的聲音,幹癟的手在空中無力的抓着,卻無濟于事,像是破布般的衣衫被掀開。
而發布施令的少年坐在了下人搬來的紫檀木椅子上,腳邊放着炭火,手中還抱着湯婆子,即便屋外寒風大作,也絲毫影響不到他的優雅矜貴。
少年冰冷的眼眸注視着他,仿佛看一件死物一般,直到藏在他胸襟處的木簪被下人摸走。
下人畢恭畢敬地彎腰将木簪送到了少年的面前,“少爺,這是從他身上搜到的。”
在下人用手帕将木簪擦幹淨後,少年玉白的手才接過了木簪。
少年微涼的視線落了過來,似是夾帶着風雪,“這是你的嗎?”
裴元被吓到了,早就不敢掙紮,看着少年手中的樸素無華的木簪,打量着少年身上的華服裘衣,微微颔首。
木簪其實不是他的,幾年前,是他從一個瀕死的人身上拔下來的。
勉強算是他偷的吧。
那人與他年紀相仿,全身上下也就這個木簪看上去值錢一點。
他拿走木簪時,那人突然醒了過來,睜開一道眼縫,用微弱的聲音求他去找郎中。
他看了一眼那人胸口的血洞,摸了摸自己憋下去的肚子,他自己都沒有錢買包子吃,又哪裡來得錢去請郎中?
他應了下來,但轉身拿上木簪就去到了當鋪。
當鋪老闆隻是接過木簪看了一眼,就格外嫌棄的還給了他,“去去去,這東西一文不值,别打擾我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