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雖是已經盡量小心,但他身子進入水中,還是使得水面泛起了漣漪,水波微動,就連水面上的水霧也重了幾分。
裴元從未泡過溫泉,之前也隻是聽人說過,有些山間池水異常神奇,無論周圍的天氣如何變幻,池水永遠都是溫熱的。
此刻,他無心驚歎池水的神奇之處,目光落在他和裴宴懷中間的靠在岸邊的林銜清。
和他想的一樣,裴宴懷不敢出聲。
裴元膽子又大了幾分,在水中走了幾步,徐徐靠近林銜清。
他思思念念的林銜清如今就在他的面前,微垂着頭,露出纖長潔白的脖頸,一縷青絲粘在了臉頰上,更顯羸弱清冷之态。
他看到裴宴懷一隻手抓在林銜清的手臂上,喉結滾動間,他的一隻手落在了林銜清的另外的手臂上。
隔着衣衫,他似乎都能想象的出來那肌膚細膩的觸感。
林銜清纖長鴉黑的羽睫顫了兩下,聲音脆弱喑啞,“宴懷?”
裴元驟然回過神來,像是觸電般,手抽了回來。
他不能出聲,若是林銜清發現池中還有其他人的存在,定會叫人過來,到時候他怕是要被按上一個欺辱師門的罪名。
可他不出聲,林銜清就不知他是誰,隻會将他當成裴宴懷。
他是攻二,不知道要如何對主角受好,隻是一昧的掠奪占有,這才讓主角受厭煩他。
時至今日,即便他覺察到自己是小說中的攻二,卻依舊無法擺脫作者給他的人設标簽,思來想去,他隻想出了一個好法子。
若是他阻止裴宴懷對林銜清的強制愛,或者代替林銜清受下了着強制愛,林銜清不僅不會愛上裴宴懷,說不定還會念在他的所作所為,喜歡上他。
裴元止住心中的蕩漾,緩慢轉過身,裴宴懷臉色黑沉,眸光陰翳,空氣中好似有一隻無形的手按住了他的脖頸,讓他每呼吸一下,都覺得痛苦無比。
他慢慢回想着自己出入煙花巷柳之地時見到的那些女子,她們拿捏男人很有一套,神棍那麼精明的一個人,也會被拿捏的死死的。
裴元伸手小心翼翼地抓住了貼着裴宴懷手腕上的袖口,見裴宴懷隻是沉眸看着他,那種羞辱感愈發的強烈,但他沒有停下來,手指緩緩上移,直到摸到了裴宴懷溫熱的手腕。
他緩慢在上面摩挲了兩下,隻是這樣簡單的動作就已然讓他面紅耳赤,此刻他與青樓裡想方設法、讨好客人,來讓自己賣個高價的小倌并沒有什麼區别。
裴元擡眸對上了裴宴懷不為所動的黑沉的眼睛,就猶如他們第一次見面那樣。
下人搬來他見都沒有見過的紫檀木椅子,裴宴懷掀開衣擺端坐着,居高臨下睨着他,不由分說地命人将他身上的木簪搜了出來,當時他還以為自己大限将至,像一隻可憐蟲般跪地求饒。
裴宴懷明明什麼都知曉,明明是來此将他尋回的,可裴宴懷什麼都沒有說,就看着他惶恐不安的求饒。
亦如現在。
裴元有幾分委屈和不服氣,他就偏要裴宴懷壞了這鎮定自若的樣子。
他看了一眼霧氣缭繞的水面,不識水性的他還是憋了一口氣,硬着頭皮沒入了水中,他想要睜開眼睛,但水刺激得眼睛很疼。
裴元下意識想要出水,可裴宴懷的衣衫漂浮在水中,他離毀了裴宴懷泰然自若的樣子隻差一步之遙,不能前功盡棄。
他伸手攔住了裴宴懷的側腰,好讓自己在水中能夠找尋到方向,望着裴宴懷緊實的腰腹下方的位置,想都不像的一頭砸了下去。
裴宴懷方才應當就是強迫林銜清做這種事情,現在由他來做。
水面上的裴宴懷覺察到水下的裴元做了什麼後,臉色微微一變,手在水中一掏,輕而易舉地抓住了裴元的脖頸,将“小偷”從水中提了出來。
衣帶蕩開,随着泛起的漣漪,越遙越遠。
裴元破水而出,即便他反應迅速的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但還是輕咳出了聲,手指上的水滴也濺落到了林銜清的胸口上。
他睜着被水刺激而泛紅的眼睛,裴宴懷就隻是凝着眸子看向他,眼底似有情愫劃過,還未開口說些什麼,他先掉下了眼淚。
一碰就會泛起漣漪的水面将水上、水下完全分隔成了兩個世界,裴宴懷在水面上做他芝蘭玉樹的君子,而他在水中自己低賤自己,用着龌龊腌臜手段,想方設法也要毀掉裴宴懷這副明月清風的樣子。
他生來就低賤,曾為了活下去不擇手段,騙取錢财,偷盜物品……早就污穢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