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走進新時代之後,地府也緊跟潮流進行了改革。
暫時無法投胎的衆鬼不用再為生計奔波忙碌,但還是放不下做人多年的習慣。把活着時候的愛好或是職業技能帶到了地府。
冥界各行各業,鬼才輩出。
使得終年不見日光的地府,也開始有了欣欣向榮的意象。不再像之前那麼陰森可怖。連向來高傲的妖族,都低下了頭顱,願意受地府驅使。
地府司法公正嚴明,可就一點兒不好。
改革之時定下由第六殿主掌姻緣,但卞城王父女接連失蹤,王印也随之不見了蹤影,第六殿群龍無首,地府婚姻制度一片混亂。
地府常有鬼因與人或妖之間的異界婚姻矛盾,求告無門而鬧出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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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群山如握刀禦敵的士兵,沉默但肅殺,緊緊盯着在山路上蜿蜒前行的大巴。
荼白坐在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本來正撐着下巴看山裡的景色,莫名覺得受到了窺伺。擡頭四顧卻毫無發現。
車上的人要麼在睡覺,要麼在刷手機,沒人梗着脖子回頭看她。
無心繼續欣賞風景,荼白自口袋裡掏出那張,快被她盤包漿了得黑色任務卡,再次查看内容。
「殷潔,陽世籍貫粵地豐城,現居冥界酆都城,人壽28歲,鬼齡3載。告其夫陽世陳遇卿再婚罪。」
落款是,冥府第六殿。
任務卡的背面,是一朵栩栩如生的彼岸花。
以及陳遇卿的身份信息。
荼白自幼體質特殊,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東西。小的時候常被路邊奇形怪狀的“人”吓得哇哇大哭。那不靠譜的老爹,就哄她練字,說練好字了這些東西就不見了。
後來,荼白就真的練成了一手自成一派的鬼畫符。
眼前也幹淨了許多。
雖然一直知道,這個世界不止有科學,但荼白這也是第一次發現,原來做了鬼也會有婚姻問題。不過,仔細想想,好像也沒毛病。
陽世有個默認的規則,人死如燈滅。夫妻雙方若有一方離世,剩下的人可以再娶。
這完全是沒把鬼當人看,一點沒考慮鬼的想法。
有鬼不服也是正常的。
可問題是,這一人一鬼怎麼做夫妻呢?
老婆都成鬼了,他再婚真的能構成重婚罪嗎?
“陳導好帥啊,年輕有為,關鍵還深情。他老婆可真有福氣。”
“他老婆可不止有福氣,還有錢。聽說這部電影,就是她投資的。”
“一個有才,一個有錢,果然絕配。”
前排的劇組工作人員,不知道刷到了什麼消息,開始嘀嘀咕咕說起陳遇卿,以及他的現任。
荼白一邊聽,一邊掏出手機搜索。這年頭,地府公務員也要善用科技手段。不過,各平台都沒有殷潔跟陳遇卿在一起過的爆料。
一個是聲名狼藉的女明星,一個是前途一片光明的新銳導演。倆人工作上沒有過交集,生活軌迹也看似毫無重疊。
這樣的兩個人,連營銷号都不知道從哪兒下手給他們編料。
但地府不會給假任務。
所以,殷潔跟陳遇卿之間,必定有很深的關聯,隻是他們瞞得太好,沒人知道。
風過留痕,荼白相信事情隻要發生過,哪怕他們瞞得再好,也必定會有痕迹露出,隻是之前沒人把他們聯系在一起,所以才沒有曝光而已。
山谷内的村莊慢慢從現代化小白樓變成紅磚瓦房,他們此行的目的地到了。
大巴車停在了一所頗具年代感的學校門前。車内其他人陸續下車,各有奔頭。
荼白綴在最後,在一群穿衣打扮極具上世紀九十年代鄉村風格的演員裡,一眼就注意到了她“老闆”虞淵。
豐神如玉,俊美如俦。
白襯衫配西裝褲,在無論男女都顯得灰撲撲的場面中,不提本身的顔值與氣質,就這打扮也實在是太過亮眼了。
隻是,荼白略微有些疑惑,山裡氣溫零下七八度,他穿這麼少,不冷嗎?
陳遇卿并不好靠近,荼白打聽到他最近在這邊拍戲,本來是想進組做工作人員的,但是啥都不會,大學的專業也跟影視不沾邊,沒應聘上。
恰好,男二号虞淵助理請假不能跟組,他經紀人是她朋友,荼白就頂上了這個職位。
在其位謀其事,當了人家的保姆,啊不,是助理,就得把人照顧好。荼白非常敬業,立馬找了件軍大衣給他披上,然後收獲了一個略帶詫異的表情。
對方可能以為荼白是劇組工作人員,猶豫了一下,輕聲道謝。
荼白擺出了一個超熱情的笑容:“不客氣,老闆。”
“我是你的新助理。”
“有什麼東西要我拿着嗎?”
得到否定答案之後,荼白就退到了人群後方,預備辦自己的事兒了。
在她轉身後,她老闆像是依舊沒反應過來一般,目光久久落在她身上,直到再次開始拍攝。
荼白察覺到了背後的注視,但是沒有在意。拿着幾袋暖寶寶,轉了一圈之後,成功跟劇組的人混成了一片,聽了一耳朵八卦。
冬天的太陽,跑得飛快,很快就不見了蹤影。劇組一天的拍攝,也随着太陽的消失而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