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間桐宅安頓下後,索拉站在窗前雙手相抵,做出宛若祈禱般的虔誠姿态。
愛情帶來的甜蜜與疼痛,交織着在她的胸腔内湧動。哪怕明知是陷阱,為了這份愛意,她也心甘情願地跳下去,成為他人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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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索拉簡單達成一緻後,熒便來到了雁夜的房間,看見坐在床邊的消瘦男人,熒垂下眼睛,告知了雁夜他們的打算——即,将berserker的令咒徹底轉讓給伊莉雅絲菲爾。
這荒謬的玩笑對魔術師來說堪稱侮辱,雁夜那張灰敗的臉因怒意而微微扭曲,“先不說對方還隻是個孩子——這是要我退出聖杯戰争麼?!”
“冷靜一點,雁夜先生。”
熒抿着唇,認真注視着宛若籠中野獸般焦躁不安的男人,
“你的身體已經不能再承受berserker的魔力需求了,再這樣下去,要不了幾天你就會魔力枯竭而死去。”
“你想要赢下聖杯戰争,就是為了拯救櫻,對吧?”
熒歎了口氣,壓抑住内心的煩躁,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保持自然,
“除此之外,你就沒有什麼其他願望嗎?”
雁夜的腦内閃過葵的笑臉,以及遠坂時臣優越傲慢的眼神——但最重要的還是對櫻的歉疚。
“……”
“我唯一的心願,就是打敗所有敵人,得到聖杯,将櫻送回到她母親身邊……”
“原來如此——”
熒澄澈的琥珀眸子平靜地望了過來,“你認為那會讓櫻得到幸福嗎?”
“那是當然。”
“那遠坂葵呢?你也是如此希望她能獲得幸福的嗎?”
雁夜像是被冒犯了般皺起眉頭,“你到底想說什麼?”
“那你認為……”熒站在不遠處,劉海在她的臉上垂落下一片陰影,她像是在陳述事實一般淡漠地問道,“殺死葵的丈夫,櫻的父親——遠坂時臣,你認為能讓她們幸福嗎?”
“——你懂什麼!!”
聽到這仿佛高高在上的規勸話語,雁夜霍然起身,自己所付出的一切即将被輕描淡寫否定,這是絕不允許的——他灰紫色的瞳孔因突如其來的狂怒而劇烈顫抖着,
“我是因為相信時臣那個家夥能夠給予葵幸福,才選擇放手并給予他們祝福的——可時臣又做了什麼?!他将櫻作為人情就這麼送給那個老蟲子作為養女,櫻所遭受的的一切凄慘苦難都是因為這個男人!”
“所以你決定挽回之前放手的錯誤,在聖杯戰争中殺掉遠坂時臣,用聖杯将遠坂櫻從間桐髒硯手裡換回來?”
“……”雁夜咬牙,頹廢地坐回床邊,算是默認了這個說法。
“啪——!!!”
“清醒點了嗎?”
——眼前的場景突然扭轉到另一側,雁夜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右側臉頰正傳來火辣的疼痛。盡管比起他所忍受的那些來說微不足道,裡面包含的輕蔑意味卻讓他感到屈辱,雁夜本已渙散的瞳眸重新聚焦在剛給了他一耳光的少女身上,不可置信地瞪視着她。
可熒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她那不知名的怒火比雁夜更勝——正燃燒在那雙澄澈的琥珀眸中的怒意讓其愈發熠熠生輝,
“殺掉了時臣你就能奪取聖杯了麼?奪取了聖杯你就能拯救櫻嗎?”
“根本就沒有考慮過這些吧?因為你所面對的敵人太過強大,由此萌發的恐懼和絕望驅使着你橫沖直撞,實在無法發洩幹脆就轉化為對【遠坂時臣】這個存在的痛恨。你從來沒有直視内心的悔恨究竟來源于何,你真的能剝奪他人的生命嗎?為了救那個孩子可以如此奮不顧身抛棄了幸福,自尊與生命的間桐雁夜,真的能變成那樣的複仇鬼(avenger)嗎?!”
“殺掉他人,殺掉葵的丈夫,櫻的父親,這種事你真的會做出來嗎?
不管是哪個人因這場戰役而死去,由此而導緻的未來,真的能讓你和你愛的人得到幸福嗎?
——你要的到底是什麼,你真的分辨的出來嗎?!”
接連三次的殘忍質問砸得雁夜暈頭轉向,他痛苦地捂住腦袋,像脫水的魚那樣大口攫取着空氣,
“夠了!夠了!”
強烈的窒息感,擠壓着胸腔,其間湧動的情感如此強烈,難以分辨,理智短暫喪失,耳邊傳來沉重的悶哼聲。
雁夜花了一會功夫,才認知到那是從自己喉嚨裡溢出來的。
他被少女一腳踹倒在了地上——怪不得脊椎有了尖銳的痛感。
“我早就想打你了。”
少女死死抿住嘴,臉上再無往日的溫和笑意,眼睛如淬了冰一樣寒冷,“間桐雁夜,你真是個混蛋。”
如果她不是從一開始就傳送到了雁夜的面前,這個人究竟會把他自己引向怎樣的毀滅呢?僅是設想那未來,充斥在内心的煩悶就讓熒的面色愈發陰沉。
深吸一口氣,熒強迫自己冷靜,“我不喜歡說教别人——但是你已經變成那種需要狠狠敲打才能清醒的笨蛋了。”
“我會幫你救出櫻的,至于那個叫間桐髒硯的老蟲子,就此賭上榮耀,我也絕對會将他消滅的——沒有我們的幫助,光是赢下聖杯戰争對你來說已經是場豪賭了,對吧?”
熒并不喜歡要挾别人,可現在的情況已經沒有時間猶豫了。她握緊拳頭,任憑指甲掐入肉裡,用疼痛讓自己清醒了下來。
看着頹廢癱坐在地上的男人,她最終隻是長歎了口氣,“抱歉,這件事就留到再晚上讨論吧。”
她在留下這句話後,便安靜離開了。
雁夜癱坐在地,任由房間陷入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