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此時此刻,他仍舊不相信,但在徐夫人的勸說下,戚老爺似乎信了。
但是轉瞬間又提出了另外一種可能:“陛下一定會發現嗎?要不我送點銀子進去,打點一下内侍,看看能否通融通融……”
“老爺,這宮中的事誰也說不清楚,況且對坤澤的檢驗也不走尋常路……”徐夫人擔心的話語傳來。
明明早就知道,所謂的“家人”,對自己隻有“利用”二字可言,可在聽到父母倆這麼讨論時,戚映珠的心還是不自覺地涼了幾分。
自始至終,她們都隻是想從她的身上榨幹最後的利益罷了。
真好,重活一世,戚映珠覺得最舒心的事就是,這些人,和她沒有血緣關系。
這樣,她報起仇來,就不會束手束腳。
夫妻倆商議已定,轉過身來望着戚映珠。
徐夫人面色凝重地道:“映珠,你可記得,那乾元長什麼模樣?”
皇帝那邊要應付,和哪個乾元結契了,也是一件麻煩事。
哪個乾元?
又想起方才一室旖旎糜麗,也想起慕蘭時言之鑿鑿地說她會履行諾言,戚映珠忽而心中閃過一個主意。
“我,我沒把那乾元認得太清楚,隻知道她是一位年輕的女娘……”戚映珠仍舊說得小聲,十分不确定道,“我害怕,沒去看她的臉,還記得她說話聲音溫潤,動作,動作也溫和……”
說到最後,戚映珠竟然又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去,雙靥染上酡紅之色。
徐夫人和戚老爺對視了一眼,心裡面不禁都咯噔一下。
昨夜絕大多數的賓客都已經散盡了,還留在府上的年輕女娘,乾元,還有哪些人?
她們可沒有忘記,來赴的是什麼宴會。
慕大小姐的乾元啟序宴!
戚映珠仍用餘光中瞟她們三個人越來越難看的臉色,繼續慢吞吞地說:“但女兒慢慢想起那位女娘的樣子了,有些熟悉,下唇還有顆小痣……”
這可糟了。
戚映珠模糊地說着那位乾元君的外貌特征,可戚老爺卻越聽越害怕、悚然。
看女兒講得這麼細緻,若确有其事,他也不能發作什麼……
他總不能現在就帶着戚映珠去找慕家人,要找出那個乾元吧?
慕家乃是當世第一名流,他哪裡敢拂慕湄的面子!這事還是必須妥帖地保密為上。
“好了好了,映珠,你先别說了。我看你也需要休息,我們先離開慕府,回去從長計議。”戚老爺打斷道,臉色愈發惶急。
雖然不能告訴慕家人,他心裡得有個底啊。他得馬上去确認一下,昨夜到底有什麼年輕的女乾元在府上沒走!
戚映珠聽他這麼說,似是終于鼓起勇氣,擡起了擔心的眼睛,怯怯說:“那,父親,映珠還進宮嗎?”
“先放放,不急這一時。”戚老爺懊惱地說。
要是被查出來,他一家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實在不行……想到這裡,戚老爺又看了一眼旁邊的戚姩,心中暗暗生了别的念頭。
戚姩又生生地打了個寒戰,心中的不祥預感愈發重了起來。
一家人都流動着各自的想法,并不齊心。
戚映珠冷眼望着她們,隻是在她們的目光投過來打量時,又恢複原先那種謹小慎微的做派,雙靥泛紅,低下了頭。
沒有人可靠,她隻能靠自己。
***
與此同時,慕家家主針對少主的盤問也沒結束。
“居然這麼草率就标記了一個坤澤?”慕湄氣得發笑,“我本來想你才成為乾元不足半月,還沒來得及給你說,你倒好,動作卻是迅速。”
慕嚴仍舊一臉關切的表情,說:“哎呀,母親大人,您不是乾元,這燎原期來的時候,是擋也擋不住的。當務之急,就是找出那個坤澤到底是誰。”
“找出那個坤澤是誰?然後做什麼?”慕湄瞥了一眼慕嚴,問道。
聽到這裡,慕蘭時也适時地擡起眼睛,若有所思望着自己的兄長。
他今天太過積極了。
上輩子慕蘭時并沒有見他這麼積極過,大抵是因為,彼時慕蘭時選擇隐忍下來,不發一言。
其實那會兒,慕嚴便很是主動,想要戳破什麼事情,但慕蘭時守口如瓶,他想找機會,慕蘭時也不給他機會。
慕嚴似乎對這個問題早有準備:“妹妹現在已是乾元,同人家坤澤結契了,自然要負起責任來,找到人,同其人成婚才是。”
等的就是他這個回答。
慕蘭時眼底閃過一絲暗芒,卻不露聲色,仍舊聽母親的安排。
“要蘭時同那個人成婚?”慕湄重複了一遍,語氣意味不明。
不論是兄長還是妹妹都深知,以母親治理門戶的慣常手段來說,這确乎是她會采取的方式手段。
兩人都期待慕湄的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