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一開門,就一直盯着這三個孩子。
震驚、好奇、懷疑、好奇、興緻勃勃、好奇。
森鷗外不得不稍微拉住妻子,以免她整個人貼上去。
眼球玻璃珠般滾着光,閃閃的湊近,恨不得把他們三個從頭到腳的剖開似的。
“所以我們現在應該叫母——親——是嗎?”
最大的男孩吊着嗓子陰陽怪氣,他臉上貼着奇怪的繃帶,遮住一隻眼睛,手裡捏着杏子給他們準備的迪o尼機甲模型,喪喪的看着她。
“要、要麼?啊?母、母親。”
稍矮的紅發孩子說話有點磕絆,他的臉頰因為她遠打破日本人習慣性距離的湊近而砰然紅起,猶豫片刻,還是小聲點、禮貌的向她打招呼。
“愛麗絲最喜歡媽媽啦~”
最小的女孩是最親近她的,一見到就緊緊抱住她的腰,身上帶着糖果和蛋糕的柔軟甜蜜氣息,金色的發如一團雲蹭着她,漉漉的藍眼睛裡盛滿了愛意。
太宰治、中原中也、愛麗絲。
堪稱咒靈源、身上無一絲咒力殘穢、無咒力。
來不及想在日本一家一姓而現在屋子裡的一家五口五個姓氏的問題——
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人(們)。
雙方同時這樣想。
完全沒有社交距離概念,一見面就把看起來根本不像自己親手挑選的禮物塞到陌生人的懷裡,然後就自顧自的湊過來,幾乎以睫毛貼着睫毛的距離一直盯着他看,當然,中途會在他、小矮子和愛麗絲之間不斷轉化。
雖然隻有一瞬間,但太宰治确定這雙金棕眼睛在看到他時立即跳出凜然的氣息,不大像是刀鋒滑過夜色的森冷,更像是草原上的兇獸打量獵物的躍躍欲試。
“怎麼回事……”
她捏着下巴喃喃。
真心地、切實的疑惑。
“咳咳,親愛的?”森鷗外握住妻子的手。
她才像是被短暫的牽扯了一下,從意識的海裡抽出,幹巴巴的捧讀:
“啊?啊!歡迎回家……見到你們真高興……這裡永遠是你們的家……呃、”
她甚至偷偷撇了一眼掌心。
“我會像媽媽一樣對待你們、總之,歡迎回家!”
連發言稿都沒背下來嗎?
片刻凝固之後,愛麗絲率先回應:
“媽媽愛麗絲會最喜歡你的!比喜歡林太郎還要喜歡你!”
她颠颠跑過去,蛋糕裙擺出奶油的波浪,撲到她懷裡,任由她僵硬又小心的撫摸。
“非常榮幸,母親、呃、我也很喜歡母親。”
小矮子鼓了兩下掌,力求氛圍,像執行任務一樣機械的也被她揉了揉腦袋。
其實無論是森先生讓自己的異能當氣氛組還是小矮子這認真的蠢樣,都讓太宰治有些作嘔的笑意,但他還是注意到了這位女士明顯在模仿某人——可能是另一位真正的母親的動作時,流暢的手臂肌肉線條和臉頰邊一點血痕,如獅子撥弄幼崽般湊近的貼上毛茸茸的腦袋。這讓死水稍稍映出一點火苗的興味。
“哎呀~母親——”
于是發出來女子高中生一樣的聲音。
……
……
……
太奇怪了。
實在是太奇怪了。
即使沒有六眼,咒術師也能從一定的咒力殘穢中判斷出普通人和同類。
而這三個孩子。
一個像剛從咒靈積聚的爛泥溝裡爬出來,渾身都是濕漉漉的肮髒殘穢;一個身邊一絲咒靈的痕迹都沒有,純淨的像受過天神的恩賜;一個是零咒力,形如天與咒縛。
不可思議。
加百惠湊近了又湊近,仔細盯着這他們的一舉一動,一秒都舍不得移開眼睛。
泥溝的那位鼓動着壞水,純淨的這個意外的好對付,而小女孩更親親蜜蜜的湊近,甜甜的唇吻一瓣花般吻她的臉。
是真心實意、挖心剖肺般的愛意。
一年回來一次的寄宿學校,她本來不打算上心,反正隻是丈夫的善良的寶貴痕迹。
但這個女孩實在是可愛到進了眼睛也不會覺得痛。
于是她拙笨的模仿獅群中的母獅和阿姨們,臉頰貼着臉頰,頭發蹭着頭發,交換氣息、表達友善,将那珍惜的喜歡也吻在小女孩嫩嫩的酒窩裡。
“惠子,我們出去吃還是在家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