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情書,但比情書還寶貴一萬倍。”
這是壽檀貧瘠的青春歲月裡唯一的一抹暖色,盡管多年後曾給她溫暖的人已經化身成榴蓮紮她了個千瘡百孔,但壽檀回憶起這些時,臉頰上還是忍不住挂上了溫和幸福的笑。
她已陷入回憶,絲毫沒看到孟漁悄悄勾起的嘴角。不知道他在受用些什麼。
“對虧了那封信,我第一次生出一個念頭:我不能一輩子都為了李姝活着。我要去過我自己的人生。所以,那年高考我不光交了白卷,還在省隊的選拔賽前,用刀割斷了我的大腿。醫生說,再深一寸我整條腿就徹底廢了。”
壽檀臉上挂着心有餘悸的笑:“我當時真是報了魚死網破的心情,我當時甯願一輩子坐輪椅也不要一輩子踩冰刀了。但你看,
“李壽檀,你還笑得出來。”孟漁語氣裡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我想記住發生在我生命裡的好事。”
“這算好事嗎?”孟漁薄唇緊抿,被子下的手摸索着她大腿上那條長度駭人的傷疤,“你差點殘疾。”
“算啊,收到那封信就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件好事。而且從此之後,我的日子真的越來越好了。”
“那你沒想過感謝寫信的人?”
“我是這種忘恩負義的人嗎?從始至終,我都很感謝他。哪怕他後面出軌了,哪怕我們之間沒有一個好結局,但我仍然......”
“不是等等......”
孟漁忽然打斷了她的話。壽檀也被他的神情給吓了一條,她還從沒見過孟漁的眼睛瞪得這麼大過,一時間也不敢再說了,隻喃喃道:“你說了你不會生氣的......”
“這不是一回事。”孟漁終于捋清了一切,他一臉嚴肅地望着壽檀,審問道,“李壽檀,你現在告訴我,給你寫信的人是誰?”
壽檀哪裡敢說,可孟漁卻絲毫不給她逃避的機會,大掌瞬間擒住壽檀的手腕,孟漁的目光燙的宛如炬火。
“孟漁......我痛......”他力氣太大,壽檀忍不住呼痛。
可孟漁聞所未聞,他的臉色難看的厲害,周身氣場更是直接降至冰點。壽檀從沒見過他這副駭人模樣,當即小心翼翼道:
“你不喜歡,我就不講了。孟漁。我們睡覺,好不好?”
“回答我。”
“......是趙梧。”
屋裡傳來死一般的寂靜。
面前是孟漁煞白的臉,他的肩膀一下頹了下來。他一言不發地松開了手,昏黃的燈影下,壽檀纖細的手腕布滿紅痕。
事情變成現在這副樣子,壽檀簡直毀的腸子都要青了,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揪出來打成死結丢到外面雪地裡董哲。
......她怎麼就忽然發瘋想要給彼此一個相互了解的機會呢?!
但現在不是崩潰的時候,壽檀小心翼翼地挪到孟漁身邊,整個人貼在他身上,見他沒有排斥,這才軟着聲音撒嬌道:“......那,你要是不想睡,那你就跟我講講你的故事嘛。剛才一直都是我在講,是不是很沒趣呀?”
“我的故事?”孟漁譏諷一笑,“你怎麼可能對我的事感興趣。”
“真的,我很好奇的。”盡管氣氛焦灼,但壽檀仍認真道,“孟漁,我對你的每一件事都感興趣。”
“比如?”顯然孟漁不信。
“比如,你為什麼不過春節呢?”壽檀挑了個自己最好奇的問題問了出來。
......
氣氛好像更差了。
徨徨的心跳中,壽檀聽到孟漁冰冷的聲音響起——
“你沒資格知道。”
*
壽檀一夜無眠,直到淩晨四點多才終于體力耗盡昏睡過去,但睡眠質量很輕,短短的幾個小時還被各種夢充斥填滿。一會兒是她的逃跑計劃被孟漁識破了,她不停地跑可結果還是被孟漁牢牢鎖在牆角;一會兒又變成她不想逃了,她去找到孟漁告訴他自己不想再逃避了,她喜歡他,想要做他的愛人。
而夢裡的孟漁冷冷的,他一手推開她,居高臨下地站在她面前,不帶一絲感情的冰冷視線凍得壽檀渾身發抖。
孟漁說,你沒有資格跟我談條件。
緊接着壽檀就醒了,她沒想到自己的心竟然會痛成這樣。
以至于她回到返程的遊輪上時整個人仍有種反應不過來的感覺。
又回到了曾經的房間,壽檀第二次來到這裡才發現她的房間本就是孟漁的套間,中間一整面牆被收起,兩間房就變成了一間房。但孟漁自從上船後便不見了蹤影,想必是有什麼事。壽檀倒希望他能在房間外多待一段時間,畢竟這樣她為今晚行動所做的準備可以更充分。
一切都很順利,簡直到了心想事成的地步。直到下午,西斜的日影将平靜無波的海面染成大片的金黃,孟漁仍舊沒有回來。
随着時間的推移,盤旋在壽檀心頭的緊張感和不真實感越來越濃。
所有的一切,這混亂的出格的數月,終于要終結了嗎?
她站在窗外的陽台上極目遠眺着,然而離原定的到港時間越來越近,可她始終沒有看到任何與港口有關的景色。
天幕一點點變成浪漫的绛紫色,壽檀終于坐不住了。她小心翼翼地掏出手機給盧笙打去電話表明來意。
盧笙那邊似乎說話不方便,她壓低聲音簡短道:
“陳家伯伯和葉家伯伯忽然嚷嚷着要海釣,還不願意坐小艇。今晚……是靠不了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