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長夜，昏黃燈火，隻有她們兩個人的房間像是從這個熙攘的世界上分隔出的一個小小細胞，足夠安全又足夠不起眼。剛好隻夠容納下她們兩個人的一切。

孟漁身上穿着的襯衫不同于他平日裡上班的那種筆挺布料，而是更柔和的亞麻布料。他怕壽檀等的着急，隻閑閑扣了下擺的幾粒紐扣，然而松松垮垮的襯衫反而在此刻給他勾勒出了一副閑散谪仙的慵懶氣場。

他本來打算以一個帥氣靠牆的beginning pose洗刷掉剛才的尴尬記憶，怎奈何幻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兩個人剛一對上眼神随即非常默契的大笑起來，顯然都對剛才的事記憶猶新。剛剛拿出的霸總氣勢一戳即破，幸好視線裡，壽檀一邊笑着一邊向她展開了雙臂。

孟漁哼着唱片機裡放出的爵士樂，緩步走到了壽檀面前，他輕輕搭着壽檀纖細的腰肢上，另一隻手引導着她将赤腳踩在自己的腳上，兩個人在空蕩蕩的客廳裡轉了一圈又一圈。

美好的像是灑滿泡沫雪花的水晶球裡在塑料街景擁吻的小人兒。

一曲終了，壽檀還有些意猶未盡。然而孟漁再次在她面前蹲了下來，昏暗的光影中他的目光堅定明亮，以至于壽檀也不自覺地莊重了起來。

如雷般的心跳提醒着此刻的一切寶貴又真實。

孟漁從褲兜裡掏出早已準備好的戒指盒，紅絲絨質地的戒指盒在他的掌心裡顯得格外小巧。孟漁小心翼翼地打開戒指盒，盡管是在光線昏暗的室内，壽檀還是被那顆嵌在一圈碎鑽中央的玻璃種高白翡翠給晃了眼。

“诶......總感覺有些眼熟。”這樣好的種水實在罕見，也不怪壽檀曾經隻見了一眼就過目不忘，她小心翼翼地問：“這是那隻被我不小心摔碎的手镯？”

“原來你還記得。”孟漁也陷入回憶，薄唇勾起，他緩緩而談，“其實，當初工匠說能改成戒指我沒當回事。因為那時候我也不知道就算改了又有什麼用，反正你不會接受的。可是誰能想到，老天到底還是垂憐我，瞧瞧，山回路轉，它竟然在今天這種時刻頂上了。是它的造化，也是我們的造化。”

壽檀的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你稍等我一下。”

随即就在孟漁的一臉驚訝中從他手裡将自己的手抽出來，噔噔噔地一路小跑跑回了卧室。

“不是......”孟漁抓抓頭發，一臉無奈地站了起來，很沒脾氣地跟壽檀走了過去，“李壽檀這個婚你願不願意結啊。就算是死也給我個痛快啊。”

而壽檀絲毫沒有被他的“恐吓”影響到，反而一臉雀躍地堵在了他的面前。白皙的手攥成拳頭，獻寶似地擡到他眼前。

“什麼啊，神神秘秘的。”孟漁故意抿着嘴，一臉毫不在意的模樣，“難不成你早就想跟我求......”

“噔噔蹬蹬！”

最後一個“婚”字還卡在舌尖就被壽檀雀躍的音調徹底堵死。

而與此同時，眼前的手掌忽然張開。隻見壽檀的指尖寒光一顯，孟漁定睛一看不覺很是失望——

原來壽檀費勁掏了半天的東西隻是一條項鍊。

失望。徹徹底底的失望。

心寒。完完全全的心寒。

孟漁忍不住有些挂臉，“哦”了一聲扭頭就走。故意裝酷。

“喂！你有沒有認真看啊，有沒有看清啊？”

“有什麼好看的，又不是戒指。”

壽檀緊趕慢趕了兩步，終于跑到他面前堵住了他。

“這可是比戒指還要寶貴的東西诶。你不想問問它為什麼會在我這兒嗎？”

孟漁噘着嘴，一雙無神的死魚眼終于落在了她的手心裡，竟然一截翡翠，但這塊翡翠無論是成色還是通體弧度都昭示着它正是摔斷的那隻玉镯的一部分。

“怎麼會在你這兒？”孟漁奇怪地捏起翡翠，觸手溫潤上面還有壽檀的體溫。

“我也不知道，等我發現的就是它就乖乖躺在我的衣服口袋裡了。或許真的是你說的，這是我們的造化。”

壽檀越說越害羞，可害羞還是要說。

所以她索性徹底擺爛将自己的害羞扭捏暴露在孟漁的面前。隻見她一邊伸出食指無意識地對着孟漁襯衫下的腹肌戳戳戳一邊含糊道，“我發現之後，想丢掉卻不舍得。

後來改成了項鍊，我天天戴在脖子上呢。還是後來你到馬賽來，我怕你看到發現我的心思，這才悄悄摘了。”

“真的？”

“假的。”

“騙人，你肯定摟着它想我想的天天哭呢。”

孟漁這下徹底高興了，整個人又神清氣爽了起來。

壽檀将他起伏不定的情緒盡收眼底，笑眯眯地将銀鍊解開，是他探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