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是那日他陪葉枝練武,脫口而出的話。
沈淮舟輕笑一瞬,擡起獨屬于少年人熾熱的眼神。這道神光中,好似有千絲萬縷的情緒,讓人沉醉在這眸光中去。
看着葉枝微怔,他笑道:“葉枝,不要騙自己,你也很喜歡我,對不對?”
喜歡他嗎?
雲舒姐姐說過、芙兒也說過,自己是喜歡他的嗎?
初見于門庭之外,日光灑到他身上,金光熠熠、意氣風發。後來的彼此試探,自己所有的計謀籌算,他都了然于心,當時隻覺這個人很是礙事。甚至不知道他是敵是友之時,也曾對他起過殺心。
在豐陽所有人都說她不配做葉邱之女,唾罵她、厭棄她,他說:“我不信他們,我隻信你。”
說心硬如鐵是假的。
一開始,她隻想利用他,從未想過情愛一事。時至今日,她也告訴自己,不過是一顆棋子,利用他殺杜宗衡、殺周靖……
身在局中,她也看不清誰才是棋子。
她曾惱過沈淮舟,為了她不顧自己的謀劃,眼下他曝露身份什麼籌謀更是不可能。
何故呢?
就因為兒時的情誼?未免牽強。
她不答,面前的少年好似早已預料。他默了默,不帶猶豫的翻身上馬,道:“保重,祝你大仇得報。”
“等等!”
少年盯着她,“我娘可還無恙?”既然已經與沈淮舟相認,她首先想問的便是雀娘。
“放心,這些年我都好生照顧着她,她無事。”
她心中欣喜萬分,她還有母親。
随後他對着早就和他一起潛伏在大衛的人手道:“走!”
“等我做完我該做之事,我就回去見你們。”
見你們……
少年此刻朝着她淺笑,勾起的唇角,好似已經将這認定為一句告白的話了。
“駕——”
裴程還沒反應過來,隻知道追着沈淮舟,“二哥,你沒有什麼要與我和大哥說的嗎?”
少年脊背微頓,強忍心中的苦悶,淡道:“鸷鳥不群,異道豈能相安。”
裴程蹙眉涕然:“什麼鸷鳥?什麼異道?禁衛軍司裡我們異鄉三人結為兄弟,是要照拂着彼此的,你怎麼……”
馬背上的少年緊攥雙拳,如若沒有葉枝,他也是要回大燕的。他是大燕人是大燕的晉王,不可能永遠隻做大衛禁衛軍司的副帥。
這個道理他一直懂,相識之初目的便不純,他理當清楚,邵北琊是個說一不二的君子,此生立場就注定相悖,何談兄弟。
他沒回頭,裴程在原地急得直跺腳。一朝之夕,天旋地轉,他的二哥成了大燕的晉王。不……他隻是脫下了僞裝,他一直在騙他們。
……
大燕皇城
沈焱早已收到蕭淩川傳來的信件,上說沈淮舟約于下月初回到大燕黃阜。
沈焱放下書簡,面上難掩笑意,刺激胸腔不适,止不住咳嗽。“這小子總算不讓朕失望。”
方公公急忙遞來錦帕,語帶擔憂:“陛下注意龍體,晉王殿下不日裡回到宮中,定然不再如當年一般任性,必能輔佐陛下治理朝綱社稷。”
武乾帝擡起晦暗不明的眸子。
……
沈淮舟如期而至黃阜,馬上少年挺直脊背,面上不帶笑,看着疏離萬分。城中百姓才恍然,已經兩年未在城中見過這位任性妄為的晉王殿下了。
這兩年裡,人們隻以為沈淮舟是個閑散王爺,不理政事、不治朝綱。可又能如何呢,當今陛下無子嗣,自然是寄希望于這個唯一有着血脈的侄兒。
慣得他從來不知道以禮待人,不論什麼場合,想來便來想走便走,無法無天,就這樣也不見得武乾帝喝聲斥責一句。
看着他這樣子,怕仍舊還是那個桀骜不馴的晉王殿下,真是一點長進也無。
對沈淮舟,大家說不出一個好字,但是黃阜城中的少女倒是很樂意去瞧上兩眼。
一路上,沈淮舟平靜的看向前方,沒有分出一絲一毫的目光給旁人。打扮得如花般的少女直搖頭,真是不知這樣一個高傲的王爺,以後會娶了誰。
宮門口,宮侍頗為恭敬的為他開了宮門。
莊貴妃一早便聽說沈淮舟回城的消息,今早月梅勸她多眠片刻也不肯,執意要早起梳洗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