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過沈焱的手帕,方公公自然的開始用清水洗着帕子,一邊洗一邊說道:“何況貴妃娘娘肚子裡頭的,是太子還是公主仍未可知啊。”
沈焱按壓着兩側太陽穴,無奈道:“那你如何想?”
方公公:“第一嘛,陛下此時莫要削番,甚至要減少徭役賦稅,穩民心。第二,如果貴妃娘娘有幸生下太子殿下,那便叫良太尉、徐相和杜少府輔佐一二。第三,如果陛下不想藩王奪取太子的江山,那就要重用晉王殿下,晉王殿下性子剛硬,不肯服軟,不是懦夫,是可造之材。第四,如果貴妃生下公主,那便傳位給晉王殿下。”
“方公公,舟兒朝中無權無勢,傳位于他,叫那幫藩王如何不造次?”
“陛下現在就應該重用起晉王殿下,莫叫晉王寒了心,與您的隔閡再深下去。”
沈焱點頭,默認方公公說的是真理。
二人拜别完武乾帝後,沈淮舟一刻沒耽誤便帶葉枝去了清閣殿。
清閣殿外寂靜灰暗,宮女們不上心,兩年的光陰歲月過去,這裡就像兩年無人打理一般。從前有沈淮舟在,下人不敢苛待雀娘,他去了大衛兩年,下人們也是見風使舵的牆頭草,一見雀娘的庇護神不在這裡,也便發懶不愛來打整了。
看到這略微破敗與葉枝記憶裡模糊的清閣殿截然不同,心口不禁一攥,面上也不再克制情緒,眉頭緊緊攏在一起。
沈淮舟見狀,大聲喝着不遠處的公公,公公聞聲弓腰前來。
“我不在大燕的這兩年,你們是如何對待雀娘的?”
公公支支吾吾:“這……回殿下,那些個死丫頭,她們貪慕虛榮,沒人樂意伺候雀娘。”
他嗤道:“你倒是會推卸責任,你是這裡管事的,無人伺候,你不會管?說到底,你也貪慕虛榮吧,方才瞧見你屢屢瞥我,我看你是得知本王今日回宮,你才來裝裝樣子的吧?”
公公抹了一把額上的汗,忙跪地磕頭:“殿下恕罪,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誰不想一步一步高升呢?”
“從今日起你顧好清閣殿,本王自會給你們高升的機會。”
“謝殿下,謝殿下。”
原先的清閣殿像冷宮,下人們給雀娘送了飯就離開,甚至下人們貪玩忘記了,午飯直接到用晚膳時才送來。冷冰冰的飯菜,空落落的閣宇。
葉枝不敢想象一會打開閣門,見到自己的親生母親會是什麼樣的場景。下人如此苛待她,她過得是不是很苦。
閣門被推開,一股淡淡的腐木味撲鼻。殿内人察覺有人來,也沒做多大反應,興許是宮女一會要溜去玩,剛好記得送飯所以早了點來罷了。
沈淮舟看見一旁的葉枝愣住,忘記了出聲,索性他先喊道:“雀娘。”
雀娘這才聽聲扭頭看去,母女相視,時隔十一載。
所謂母女連心,不用葉枝自己說,雀娘就确定了面前這位妙齡女子就是自己的女兒。
“蓁蓁……”
葉枝走上前,努力克制自己心中的激動,手卻止不住的抖。
應了聲,順勢蹲在了雀娘身前。
雀娘憐愛般的撫摸着她的頭,“蓁蓁,你如今竟出落得如此動人了。”她看向沈淮舟好似一切皆已了然。
雖下人苛待雀娘,但她自己也是個勤快的人,自己的院子打理得井井有條。
再次踏足清閣殿,葉枝覺得恍惚,短短十一年,經曆了這許多。
她有很多事想要問訊雀娘,也想好好和雀娘分享這些年在大衛的日子。
沈淮舟将葉枝安頓在清閣殿居住,并多派了數十幾位宮女盡心伺候,便識趣的離開,不再打擾她們母女二人團聚。
“蓁蓁,你告訴娘,這些年你過得怎樣?”
葉枝拉過雀娘的手,思索片刻最後也還是隻說:“我在大衛很好,養父母待我如親生,隻是他們二老走得早。”
“那便好。”
“娘,你當年是如何送我離開大燕的?”
雀娘怔愣一瞬,似乎也沒想到葉枝竟然關心這件事,而不是問她為何将她送走。
“當年,皇後娘娘說可以幫我,我便寄全部希望于皇後,最後她果真将你送了出去。”
十一年前,雀娘懷抱着熟睡的姜懷蓁,緊緊環抱。綠盈伸手皆過,卻拖不醒懷裡的姜懷蓁。
綠盈:“雀娘,如此舍不得不如就讓她留在你身邊吧,日後長大嫁到外邦也算是為國盡忠。”
内心掙紮不已,雀娘低頭看着懷裡被自己下了藥昏睡過去的蓁蓁,心中犯了難。左右她女兒的命都不好過,與其嫁到外邦,飽受摧殘,倒不如如今就賭一把,隻盼着蓁蓁可以過尋常人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