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舟徘徊在清閣殿外,葉枝也正坐于院牆之下。
月色如煙,她看向那道院牆,低笑出了聲。
笑聲輕輕吹如沈淮舟耳中,他心一緊,喊道:“葉枝?是你嗎?”
葉枝被他突然冒出的聲音吓到,旋即反應過來是他,才鎮定道:“是我,這麼晚了,你不睡?”
她将殿門推開,沈淮舟一襲白衣立于殿前,她從未見過白衣的沈淮舟,不禁一愣。
“怎麼了?”
葉枝搖搖頭:“沒什麼,你為什麼在這裡?”
他低眉,像是難以開口,但最終還是決定告訴她:“你來大燕,可能日子也不好過,如果……如果你想過安生太平的日子,我可以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葉枝也沒想到,他憋半天,竟然是想說這個。
她假意思考。
他眼神少見的慌亂,随即轉為淡淡的失神,“我明天就帶你離開。”
沈淮舟很是讨厭這樣的自己,想她過平淡而幸福的生活,不被這朝堂紛擾,卻又不想她真的離開自己。
“我不離開。”
她看着他繼續道:“這世上,我還有一個仇人,仇人未絕,怎能去過太平的日子。蕭煜死了,劉善多半登帝,仇人難殺,唯有……”
“唯有什麼?”
“利用大燕、利用你。”
他沒有想到,她居然就這麼直接說了。
“你怎知劉善會登帝,蕭煜還有一個庶弟。”
她拉過他的手,朝院外走去。沈淮舟明顯怔愣住。
“因為我殺蕭煜就有劉善一份功勞。”
“什麼?”
“那日我在酒中下毒,而我的行徑全然被劉善看見,他并未阻止,看來他也想蕭煜死。”
那麼劉善想要蕭煜死的原因,自然是他想登帝為王。
外界一直傳言劉善盡心輔佐蕭煜,從未妄圖取而代之,看來從來都隻是傳言罷了。
沈淮舟看起來并沒有多大的震驚,這一切他早料到了,不然憑葉枝一個人,确實很難殺死一國之主。
看出葉枝表情的不解,他道:“帝王之位多少人觊觎,父子兄弟都逃不過奪權争帝之事,何況是師徒,這沒什麼猜不到的。”
她扯了一下他的手,方才一直和他牽着手在後面,現在與他并排而走。
“那你呢?你觊觎這個位置嗎?”
“當然。”
她輕輕一笑:“我不信。”
他松開拉着葉枝的手,轉身面對着她,“為何不信?”
“你若是觊觎這個位置,為何在人前裝成魯莽桀骜不馴的閑散王爺。”
他歎了口氣,重新牽過葉枝的手,道:“我确實對皇位沒什麼心思。”
“那你對什麼有意思?”
“唯你而已。”
時間在這一刻停止般,她怔愣了好久,旋即松開手:“輕浮。”
“這叫輕浮?我隻是對心愛的女子表述我的思慕罷了。”
嘴上說着此人輕浮,卻還是壓不住上揚的嘴角。
她停住腳步,忍着喉間的苦意,歎道:“如今大仇還未得報,我不會考慮兒女長情的。”
“而且……”
“夠了!”
葉枝眼眸中閃過疑惑,幾乎是下意識問出了口:“怎麼了?”
連沈淮舟自己也苦惱,方才明明她隻是說了眼下的事實,他為什麼這般氣惱。
反應過來的他,聳了聳肩,自己之所以生氣,是怕再也沒機會與她喜結良緣。
在這波雲詭谲的皇城,處處是要命的危機,而敢坐擁天下者,必少不了死侍。他就是沈焱的死侍,這麼多年,在他心中一直這般認為。
如今叔母有了身孕,也幾近臨盆,必定要掀起腥風血雨,而在這狂風暴雨中,誰能安己立身,不得而知。
他不知道是否會影響到葉枝,他對于葉枝報仇一事,從來不懷疑,并且堅定的認為,她一定會大仇得報。
而他要做的,隻有保護和支持她,待到塵埃落定那一日,他定要風風光光的娶她,與她相守到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