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回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是什麼東西，還是孟婆在一旁口型提醒才想起來當時的那一尾冰魚。

這都是什麼和什麼啊，怎麼謠言能傳成這樣。

原先是有兩尾冰魚，一尾當天就上了展示台填進各位客人的肚子，另一尾被自己用來補身體，填封印的空缺。如今是一尾不剩，再想找這冰魚，也是困難的。

尉回苦惱地撓撓頭，想着如何委婉地告知這位看起來快要散架的顧客魚已經沒有的“噩耗”。

“那個，冰魚那天已經賣完了，不過……”

“真的沒有，剩下的嗎？”

尉回抱歉地搖搖頭。

“那打擾，打擾了……”老鬼顫顫巍巍起身，沖店主微微鞠躬，準備遺憾離開。

“您稍等一下，冰魚是沒有了，若是不嫌棄，要不要嘗一嘗功效相近的牛肉？”尉回糾結一番，還是決定出聲阻攔。

老鬼身上的怨氣很眼熟，同李子書身上見到的似乎是同樣的異常，今日如果沒看清楚，鬼入地府如同水入大海，再想找怕是很困難了。

孟婆和三生石不解地看向尉回。

聽到風聲想來求購的鬼他們理解，要離開卻被店主攔下換作别的鬼他們也理解。

但這可是尉回，推銷這兩個字就和尉回一點關系也沒有。一天上班隻上晚上，用着頂級食材定價卻和對面金雞山差不多，尉回要是想賺錢絕不會是這種樣子。

山途倒是沒覺得奇怪，在背後不開心地撇嘴隻是因為尉回又提到了牛肉。

老鬼緩慢地回身，混濁的眼珠困難地把焦點對準店主。

“不過長生不老隻是誤傳，”尉回背手朝山途打手勢，“您可以親自試試這牛肉，是不是您想要的效果。讓他陪您聊聊天，我這就去給您拿肉來。”

山途頂了尉回的位置在老鬼對面坐下，剩下的鬼也都圍上來。

“客人您是從哪聽到這個冰魚的啊是誰長生不老宣傳的嗎？”

“你是新來地府的？吾怎麼未曾見過你。是白天到的還是晚上到的？”

“别擔心，這家店什麼都好吃，不會讓你失望的……哦不對，如果你要長生不老那可能要失望了……”

“……”

尉回在後廚快速整了半盤牛肉切片鋪在切碎的冰上，在撩起簾子的一瞬間，另一隻空着的手掐訣，金光不動聲色地藏在能從屋子出去的各個通道。

如果問不到原因還把鬼吓跑了，那他就得來硬的。

尉回調整了一下表情，帶着一貫溫和的笑意來到桌子旁。

雖然老鬼說話很慢，但架不住七嘴八舌各種問題轟炸，在尉回前後走這麼一趟的時間裡，一些大家最想知道的事情已經問得幹幹淨淨。

來的這個老鬼叫張劉家，剛到地府一個月出頭。

這幾日自己的身體不知為何越來越差，他開始感覺渾身燒熱難以平息。偶然聽路過的鬼說起黃泉街有關冰魚的事情，徒步橫跨數百裡到這，就想試試能不能讓自己撐到投胎轉世。

“渾身燒熱？”尉回重複山途的話，帶着疑惑看向孟婆。

孟婆沖他點頭表示确定，尉回心裡的猜測得到證實，心情卻沒有輕松。

又出現一個怨氣異常的鬼。

尉回清楚，李子書怨氣真相的背後，并不隻是像當時說的那樣，是外力填塞給她的怨氣導緻化厲那麼簡單。

如何抽取别的鬼的怨氣，如何塞進她的體内，是誰主導又是為了什麼。出現一次尚且能認為背後之鬼無意間成功，并沒有到能廣泛傳播的程度，現在出現第二個……

衆所周知，當你能看見一個的時候，在暗處已經存在不知道多少。

尉回将牛肉放在老鬼的面前，遞給他一雙筷子。

“可以配冰食用，不要吃太快，三片一歇，吃的過程中有任何不對勁都要說。”

老鬼顫顫拿起筷子，木頭和骨頭打架，抓了好幾次才抓緊。他用勁力氣夾起一片，晶瑩剔透紅潤似血，剛入口就化在舌尖，金光流轉洗刷靈魂。

才吃上一片，張劉家就覺得沉重的身體好像輕了一些，原先肩頭壓着的千斤重剃掉不少，視線都亮了一些。

“有用……哈哈哈哈哈有用……”

張劉家幾近失明的眼睛突然亮起弱光來，他用處最大的力氣往嘴裡塞牛肉，在第三筷之前，整個盤子被尉回擡起。

張劉家擡起頭，伸手想攔住離開自己的希望：“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