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地撩起眼簾看向烏白,慢慢搖頭,食指不自覺地摳弄手心。
烏白雲裡霧裡地保住了自己爪子,見尉回不說話還搖頭時,心往下沉了又沉。
“真的,沒辦法嗎?”
“他們說的仙丹不過是冰魚,對妖丹毫無用處。你妹妹的妖丹由内向外碎裂,除非能找到另一顆合适的融在一起,修補加固,配上百年服用草藥來滋潤維護,沒有别的辦法,”
“我,我的妖丹可以給她!我願意的,我身體很好很健康,而且我們是兄妹……”烏白抓着尉回的手,被尉回輕輕褪下:“雖說你們是親生兄妹,但妖丹這東西就和人的心髒一樣,沒有完全匹配的另一個存在。你妹妹修補用的妖丹不能是湊合能用,要完全一緻才行。”
“這意味着,幾乎不可能存在。”
失望總比希望來得更加決絕,烏白知道尉回沒有騙自己,尉回既然能說得這麼絕對那就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兩人四目相對各自無言,小妖咬緊牙關不出聲隻掉眼淚,尉回又在心裡歎氣。
他放不下腦中不斷閃過地那雙漆黑的眼睛,它似乎在注視自己,在掙紮,在求救。哪怕兩人沒有見過面,尉回隻是在烏白的因果裡看見那一眼,卻揮之不去難以忘懷。
靈魂架設在生與死之外,生命是意義的載體。
尉回閉眼做了一個深呼吸,隻感歎自己命該如此。
他的手撫上小妖的腦袋:“帶我去看看你妹妹吧。”
“你現在不能再呆在地府了。”
“我們現在就走。”
“尉老闆不會有事吧?”最後幾個走出餐廳的客人湊在店門口小聲地說話。
“肯定沒事,你不都看見了,尉老闆出來的時候一點傷沒有。那可是妖诶,要有事不早就有事了。”
旁邊幾個鬼都在擺手,語氣肯定。
他們在尉回被妖關進房間的時候恨不得趴在門上聽,生怕這麼好的老闆廚子慘遭不測。可門隔音太好,什麼都沒讓他們聽到,他們幾個還互相安慰沒有打鬥聲說明尉回很安全。
在巡邏隊來之前尉回就帶着那頭妖出來了,面色如常。他安排留下來的客人離開店裡後鎖了門,沒一會就不見蹤影。
提出擔憂的鬼覺得有道理,想來想去沒覺得後面出來的老闆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沒有斷胳膊短腿,除了脖子上有點傷但也不流血。他放心下來,開始八卦另一個對象:“那妖就這麼被尉老闆降伏了?老闆也過于厲害了吧!”
“我怎麼覺得他們是已經協商好的,都沒打一架就這麼出來了。如果那隻妖不是好妖,那就是尉老闆和妖族勾結,為了妖大規模進入地府開路!”
别的鬼連聲反駁:“怎麼可能,老闆肯定不是那種鬼!”
“就是,一定是那個妖強迫老闆的!”
“可你們剛剛說尉老闆走的時候還好好的呢……”鬼不服氣地辯駁,在衆鬼譴責的眼神中越說越小聲。
“别拿尉老闆和别的鬼比!他那樣,他那樣自有他的道理……”
幾個鬼聊不出所以然,隻等黃泉街的巡邏隊來後,和工作鬼員添油加醋地描述一番自己的所見,最後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兩個工作鬼員看着紙上記下的事面面相觑。
其中一個拎着紙的一角,耷拉舌頭和紙一起晃蕩:“日遊神交代過這家店有什麼事都要先報告給他,這幾天他和夜遊神都被十八獄叫走了,我們這還上報嗎?”
另一個糾結一會,把頭搖得七歪八扭:“還是算了,真有妖假有妖都沒弄清楚。再說那妖來黃泉街幹什麼,難不成來嘗嘗孟婆湯鹹淡?孟婆和三生石可都不在。最近地府戒嚴,如果真的是妖也逃不出去。我們可不要上趕着找罵。先報到日遊神那去,等他來定奪吧。”
“說的也是。”工作鬼員收好記錄單,在麻辣燙店前畫下“已備案”的圖案後就離開了。
對面蓮花台茶室的店小二收拾完茶台把抹布甩在肩頭,對走遠的工作鬼員感到疑惑,“奇怪,十八獄的鬼在這做什麼?”
尉回帶着烏白從一條小道離開黃泉街,路過一個大岔口時碰上有鬼盤查。
前面還排着不算短的隊伍,一個身穿制服的鬼正拿着什麼在一一比對。尉回将早就露出原形的烏白擋在身後,意念一動金霧上身,兩個人改頭換面,長得像鬼一樣。
烏白看見變了樣的尉回差點沒吓得叫出聲,被尉回一把捂住嘴。他偷偷摸摸做了個封嘴的動作,老實地按照尉回的指示行動。
驚險地通過盤查,尉回和烏白直奔鬼門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