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回！”

兩道聲音同時從兩側響起，分不清有多少斥責有多少心疼。

東掖西藏的實情被尉回當着青岐的面直白地擺在台面上，山途和北顔各有幾分不同的情緒。

山途心疼的目光從接近白色的頭發上劃過，落在垂下的眼尾，眼眸中隐隐約約藏着不可名狀的情緒，像秋天的枯草正邁步走向沉寂的寒冬。

他下意識覆上尉回的手背，溫熱的掌心緊貼着冰冷的手，傳不過去的溫度燒得山途心焦。

尉回沒有立馬抽出自己的手，翻過來捏捏他的指節，安撫地勾了一下手指。

掌心貼着掌心。

山途猛地一顫，目光飄忽，呼吸開始變得急促。紅一下爬上耳根，手指不由自主蜷縮，觸碰幾次尉回都沒有拿開，喉結快速滾動兩下，還是忍不住插進指縫緊緊扣住。

“這種事怎麼能當着外人的面……”北顔蹙着眉，擔心地看向尉回。

尉回擺擺手：“既然能來找我，想必我的情況他早就清楚。妖界消息傳出去有段時日了，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選在我醒之後，背後出謀劃策那位就是看準了我現在不上不下的情況。”

“一旦我選擇幫這個忙，法力神力甚至本源都會有影響，由我一人輻射各處，也就彌補了他們當時沒做成的事。”

“算準時間的陰謀，是躲不開的。”尉回伸展了一下肩背，手往回抽了一截。山途僵硬的動作呆愣在原地，心慌地不敢繼續牽，正想灰溜溜地撤回，手背被手指輕輕敲了兩下。

山途擡頭，一眼望進那雙平靜且溫和的眼眸，心一下靜下來，延續上方才的竊喜。

“你開的條件不錯，不，應該說，你背後那個出的主意不錯。半身仙骨和法力确實能讓我恢複一部分，但這部分還填不平拔除你魔氣要花費的心力。”尉回朝青岐遞出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天道眼饞地府太久了，我暫時分不出神來幫你這個忙。就算你有時間等我和天道把地府這事掰扯清楚，但你的那個凡人或許活不到。”

青岐沉了臉色，皺緊眉頭：“當真沒辦法了嗎？”

“抱歉，我不能因為你，對北顔和地府的事袖手旁觀。”尉回遺憾地搖搖頭。

言盡于此，胡攪蠻纏都失去意義。

青岐長歎一聲，身上銳氣都消磨掉許多。最後的希望被打碎，不會蒼老的魔宛如失去生機，一腳踏進棺材般怅然和死寂。

臨走之前，青岐不甘心地追問尉回，“若是我能找到補上你法力虧空的辦法，這事還能辦嗎？”

尉回沉思片刻，看他萎靡的樣子，還是沒把話說死：“得看是什麼辦法，能補到什麼程度。”

“我覺得他還會再來。”山途和尉回并肩站在門口，看北顔押着青岐走遠。

尉回側目，挑了挑眉：“怎麼會這麼想？我雖沒說死，但聰明人聽得出我的态度。被徹底拒絕，按理說他該放棄了。”

山途回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或許，愛沒有道理可講。”

尉回一怔，雙唇翕動，不知該說什麼。探入一雙灰眸，像掉進沼澤被死死糾纏，不讓他有一點逃離的可能。

山途垂了眼簾，視線從他身側的手上滑過，剛才十指相扣的手不由自主地蜷縮，在尉回忘記遮掩的目光裡忍不住落荒而逃，“我去後廚準備員工餐，晚上給你炒新學的菜吃。”

“……好。”

尉回眨眨眼，心中壓抑不住的異樣。手貼在胸口感受飛快跳動的心髒，在耳膜震耳欲聾宣判自己的感情。

山途那一眼在眼前揮之不去，與之前無數次看向自己的目光交合，鼻尖有淡淡的腥甜味飄過，逐漸和自己的心跳聲重疊。

“真是瘋了……”尉回像被燙到一樣收了手，橫在額頭上長歎一聲。

突然想起什麼，猛地把手放下來，用力攥了一下。掌心似乎還殘留方才的溫度，刻意忽視的濕漉觸感被重新回憶起，耳根燒得通紅。

想不明白剛剛鬼迷心竅沒撒手的過程，尉回一拳砸在牆壁上，懊悔裡藏了一絲自己都想不到的欣喜。

“真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