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子跟在小姐背後,二人均在山野中疾馳,無空東張西望。而圓子此時腦子比身子動得更快,飛速轉動着,思索該怎麼告訴小姐那碗紅棗茶的典故。
但看着滿菱的背影,她剛要張開的嘴不止被灌了風,還像塞了棉花般濕重無法發聲。
前方有個不小的隙谷,滿菱腿一擡一收,兩袖獵獵輕盈縱過。背影輕松流暢,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流利地于風中下垂落地。
正是這個背影,讓圓子暫時開不了這個口。
…讓小姐多開心一會吧。
她雖然性子躁直,但不是看不懂臉色的人。小姐和那小子之間……從幾年前中秋那晚,她半睡半醒之間聽到的隻言片語,便已明白了。
或者說,除了他們二人外,其他所有人都看出來了。童蘇自不必說,連童藤童蘿都看出了,更何況是與小姐朝夕相伴的自己?
隻是那個人,實在是過于讓人捉摸不透。說他直接,他又不愛開口表達自我;說他隐瞞,他又常常出口一刀見血。真是認準後便一條筋、連解釋都懶得多說的倔貨。
但别的還好說,總還有迹可循。今早那壺紅棗茶她是真的不明白!為什麼!
小姐現在才十一歲,尚未來初潮。他是從哪學來這些的?又為什麼要做這些??
一想到早上童蕪的“學以緻用”,圓子就頭疼牙酸。果然家主說得對,和男人沾染就沒好事情……
說着,圓子的腦内想象力如雨後春筍般瘋長、突破天際:難道是跟他相好的那個小丫頭來了?然後他來借花獻佛一舉多得?
越想越有可能。
男人嘛,總是不嫌身邊陪的女人多,總要學點留人的手段。呸!
“圓子。”滿菱忽然喚她名。
“啊?!”圓子想得出神,冷不丁被一叫,聲音都在風中抖。
好在滿菱沒注意到她嗓音的走調異樣,隻看着前方,眼見她們二人與其他人拉開距離了,随後開口說道:“母親說,等我今年生辰過去,就回家。”
“這麼突然?”圓子确實詫異了。
“嗯。”滿菱頓了一會接着說道,“母親問我,對童蘇什麼想法。”
圓子先前還是不解,腳下也沒停,待臉側呼呼刮過幾十米冷風後後,方反應過來:“家主的意思不會是…?”
“嗯。”
圓子沉默了。還真被童蘇給說中了。
隻是事到如今,有一件事更重要。
她鼓足勇氣開口:“小姐,比起童蘇,你對……”
而滿菱幾乎沒有語調升降地繼續說道:“母親還說,對我和滿家而言,童蘇才是最好的選擇。”
此話初聽不覺怎樣,在心頭舌尖過了好幾遍後,圓子咂摸出個中意味來,不由得一驚:最好的選擇?也就是說是跟其他選擇對比出來的?
其他選擇是什麼,在這句話裡簡直是個可怕而明擺着的黑洞。
圓子渾身的熱汗被風一吹又涼又刺。家主是什麼時候發現或知道的?
“母親又說,比起滿家來,我個人的選擇微不足道。若想成為家主捍業定波,都是這條路走過來的。且她有把握,讓童家也答應。”
“我是不是,沒有選擇了。”滿菱艱澀地說出最後一句話。連自己的母親都沒有選擇,更何況自己?
“小姐怎麼想?”不料,圓子反問道。語氣中的堅決仿佛滿菱想去做,她便拼上這條命去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