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師門是盈都峰,山下是盈川,有很多小吃,以後可以帶你去嘗嘗。”楚憫撫平自己膝蓋上布料的褶皺,看向關雲铮。
關雲铮從她的眼神裡隐約感覺到,她說了這麼多關于她的事,好像隻是為了……讓自己放松戒備,願意和她聊聊自己遇到的困難。
怎麼有種被同齡人輕易看懂的感覺……不對,原身和她才是同齡人,她估計都大了原身好幾歲了。
好像更糟糕了是怎麼回事。
關雲铮于是坦誠道:“我不太能明白,如何引氣入體。”
楚憫聽到她的話再次笑起來,這次笑容擴大了些,關雲铮才發現她原來有兩個酒窩,對稱的,笑起來在她的臉頰上左右呼應着。
好像在說,很高興你能與我說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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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試着抓過水嗎?”楚憫和關雲铮面對面坐着,問道。
“小時候玩過。”外婆家有條小溪,她每年夏天去都會在裡面撈河蝦。
雖然總是養不了一天就發白團滅了。
“用力拍打水面時,掌心會感到疼痛,輕柔入水時,水也會待你柔和。用力抓握,水會很快在掌心流幹,要是試着慢慢收攏手掌,就能留住一些水。”楚憫伸手,在瀑布下方的水潭裡掬起一掌心的水。
關雲铮點點頭。
“對靈氣的感知也是如此。越是把它當做特殊的東西,越是感知不到它的存在。你隻要尋常呼吸,待到習慣了修行程度的吐納,靈氣的捕捉也就不難了。”
雖然講得很細緻但其實跟褚先生說的沒什麼區别……可能修仙對于這個世界的人來說比較好接受吧,她這個現代人真的理解不了一點。關雲铮默默在心裡流淚。
楚憫朝她攤開手心,掌心的水已經流走,隻剩下一點稀薄的水漬。
“我……”她似乎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說,“我已經在築基後期停滞很久了,一直沒能凝練出金丹,所以門中長老希望我來歸墟境接受□□習,尋得突破境界的機緣。”
居然已經築基後期了嗎……這種故事開始就開挂的感覺,難道楚憫是這個故事的主角?
關雲铮的修仙文刻闆印象又加深了。
“我的師門修習的是天問一派,平素修行獲取靈氣皆來自天地之間,曾有其他仙門指責我派行為乃竊取天時,我一度認為是無稽之談。”楚憫的目光看向遠方,語氣也變得缥缈起來,“直到我十歲那年第一次問天,我發現天道,或說天之靈氣,真的在日漸衰微。”
關雲铮瞳孔地震了,感覺自己像學渣突然見到了競賽題——題幹都沒讀懂。
“我得以築基便是從那次問天開始,但自那以後,我的修為始終隻能在築基緩慢爬升,不得突破。”
關雲铮一直沒說話,但她知道楚憫并非在自說自話。認識後楚憫每次說話似乎都有一定的指向性,但她幾乎沒有直白地描述過真正的問題所在,而是總在迂回地從另一個切入點開始談起。
而直覺告訴關雲铮,她想說的其實還是修行問題。
“我方才說歸墟境很好,是因為我發現此地學堂不分學生資質,也就不會給學生設限。”楚憫臉上那種帶着些茫然的神情褪去,又變成微微笑着的模樣,“天問一派總是入門便測學生的靈根與天賦,或許我始終無法突破便是受此所困。”
靈根的概念倒是修仙文常見設定,關雲铮覺得自己該說點什麼,于是想了想說道:“你這麼年輕就築基後期,倒是不用因為靈根的關系執着,突破應當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我覺得不用太着急。”
楚憫這次眼睛都彎了起來:“是呀,不用着急。”
關雲铮一愣,明白了楚憫究竟想說些什麼,也跟着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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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的飯堂很熱鬧,主要是聞越在問這問那地咋呼。
連映掰了塊饅頭塞他嘴裡,無視他的反抗聲,扭頭問一邊無聲吃飯的關雲铮:“今日修習如何?”
關雲铮正琢磨碗裡的綠葉菜到底姓甚名誰,聽見聲音擡頭答道:“沒太多進展,但是和另一位同學……同窗談了談,覺得不急于一時。”
她想了想,怕師姐介意自己太過擺爛,又找補道:“師姐可會怪我學得太慢?”
連映失笑:“修習本就順應天時,或快或慢都是每個人既定的命數,不必太過刻意。”
關雲铮消除憂慮,點點頭繼續吃菜了。
聞越把嘴裡的饅頭囫囵咽了,端過手邊的甜湯順了順,又開口道:“哪個同窗?今早我陪你去見到的那個和你一般大的?”
關雲铮擡頭看他,點點頭。
聞越:“我為什麼從你眼神中讀出了驚訝。”
關雲铮心說你沒看錯因為我沒想到你居然這麼聰明。
好在聞越不甚在意,喝酒似的把剩下的甜湯一口幹了:“她是天問這一輩中最有天資的弟子,十歲便可問天,來這估計是想尋個不尋常的機緣。”
聞越又夾了一筷子菜入口,被難吃得皺了皺臉,雙眼皮都擠成單眼皮了,緩了一會兒才繼續說:“沒準你就是她的機緣呢。”
關雲铮搖搖頭,覺得自己這個菜鳥不怎麼配。
吃得差不多了,她想起還有沒問完的問題,趁師姐還沒走,問道:“師姐知道武器和術法兩門課的先生是誰嗎?”
“術法先生是我們門派的掌門。”連映有問必答。
“掌門怎麼也來教習?”關雲铮有點驚訝,這種校長教書的情節不該發生在師資稀缺的小破學校嗎,怎麼他們門派會……難道這裡就是修仙界的小破學校?
這樣好像楚憫哥哥不願意她來這的理由也有了。
連映似乎看穿了她内心所想,笑了聲說道:“因為我們師父不願意當這個先生,所以隻好掌門來擔任了。”
關雲铮這下腦補也來不及了,脫口而出:“啊?”
“師父和掌門是師兄弟,他們那一輩,資曆最長的是門中大長老,因為沉迷釀酒和制丹,被師祖批了句不務正業,便一直不務正業至今。”
“資曆第二的便是我們師父,可惜并無太多家國天下的襟懷,是以也不能勝任掌門一職。”
“聽聞那一輩還有其他弟子,但都下山雲遊各處,歸期不定,所以掌門就落在了——年資最小的現任掌門身上。”
關雲铮:哇哦。
這是什麼靠譜老幺照進現實,不對,照進修仙界。
連映想了想,繼續說道:“教武器的先生目前尚不知曉,估計并不出自我門,暫時也沒聽到什麼說法。”
關雲铮點點頭,追問道:“掌門師叔考核嚴格嗎?”
連映笑眯眯:“嚴。”
關雲铮:師姐你怎麼笑得出來的師姐。
“考核除外,師叔平時并不嚴苛,你要是能看見他和我們師父相處,就不會怕他了。”
關雲铮被說得好奇起來:“他們是怎麼相處的啊?”
連映笑得眼睛都彎起來:“下次帶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