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存舒忽然歎了口氣:“這麼好吃的飯菜,阿卻他卻沒有吃到。”
連映平靜道:“不要說得阿卻好像死了一樣,他隻是在閉關。”
?大師兄的命也是命。
“大師兄閉關要到什麼時候?”還沒見過,怪好奇的。
章存舒擡頭看了眼天:“應該快了。”
關雲铮一頭霧水跟着看了眼天,隻覺得夜晚的雲看起來好黑。
“大師兄修煉到什麼境界了啊?”關雲铮悄悄問一邊的連映。
“閉關之前是金丹中期,我看他想突破一層境界。”連映為她解答道。
喔,那不就,元嬰了嗎?
。
好強。
話說師父是什麼境界,好想知道。
關雲铮目光看向坐在竹椅上,姿态分外悠閑的章存舒。
這幾天見了不少仙門中人,厲害的先生,和她差不多水平的弟子,唯獨章存舒,始終有種看不清深淺的感覺——當然也可能是她自己水平不足,還看不出什麼。
并且她這幾天還發現了另外一個細節——她從沒見過章存舒的武器。
褚先生身上确實沒有佩戴武器,但小憫解釋過,是因為他從來就不是武修,鮮少佩戴武器,雖築基後就沒有再升過境界,但在青鏡山上已做了大半輩子的教習先生;蒲飛鸢劍不離身,啊不,初登場時還是短暫離身了一會兒的;步雁山的配劍沒出過鞘,但确實是一直佩戴着的,劍鞘她偷偷看過幾眼,感覺怪雅緻的。
哪怕是師姐,除了早晨和晚上,其餘時候也都是佩劍的。
至于章存舒——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師父是不是用劍的。
深不可測啊。
關雲铮在心裡煞有其事地捋了捋不存在的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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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學劍下午學術法,本來關雲铮還想感慨兩句安排真合理,上午累了下午休息,轉念一想這樣排不就上午累身體,下午累精神,哪來的休息。
頓時思路開闊人也哀怨起來。
不過課還是要上,關雲铮往練武場走的時候悲哀地想,本來大學都快讀完了要成社畜了,這下好了,讀書時長超級加倍。
她一邊走一邊又想到,不用工作就能不愁吃穿還是挺好的,大四就猝死了穿過來也沒受多少在醫院當牛馬的苦,這波其實還是賺了。
等到這些想法挨個蹦完後,關雲铮後知後覺地想,其他的先不論,她應該是真瘋了。
被自己診斷為瘋了的關雲铮走到練武場,看見站在人群外圍的楚憫,才想起自己昨天逃學下山連她都沒來得及告訴,趕緊一路小跑過去,想态度誠懇地道個歉。
結果還沒到就正好聽見個有點耳熟的聲音在說話,說的内容還不怎麼順耳。
對面人多勢衆的樣子,聲音耳熟的那個大概是趙乾達,站在最前方,明顯是來找事的。他身後的人普遍有點眼熟但不大認得,關雲铮一邊納悶他上哪兒找來這麼多一起欺負人的小弟,一邊思考在哪偷聽不會被發現。
還沒等她思考出個結果,那邊已經說了一大堆,關雲铮總結了一下,無非是說楚憫現在的成就都是靠家世之類之類,沒有什麼新詞。
隻是楚憫始終隻是提劍站着,沒有怎麼回話。她背對着自己,關雲铮看不清她的神情。
關雲铮并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不知道她在不在乎這些接近于謾罵的話。但她知道,受害者的沉默以對有時候是對加害者的一種縱容。
她以前也遭遇過校園霸淩,隻不過那會兒她神經大條的同時又沒有太多自信,所以對很多惡意都非常鈍感,也就沒能做出及時的反擊。上大學後可能是精神狀态逐漸美麗的關系,動不動就會幻想自己回到過去,給那些總是霸淩她的人一次漂亮的反擊。
“你說楚憫是依靠家世才入的天問,那敢問你又是什麼門派的弟子?”關雲铮徹底走近,側過臉看了眼,發現楚憫并不十分受影響的樣子,放心下來。
雖然早就知道這個欠打哥是天問的,但他身後這些看熱鬧的可未必知道,還得問清楚才能讓他們聽明白了。
趙乾達先前可能全情投入罵人,完全沒注意到她,見她走來愣了一下才接上話,說道:“我自然也是天問一派。”
關雲铮挑眉,心說上鈎了,繼續說道:“如此說來,天問并非全然憑借家世選擇弟子,不然你這個外姓人也沒有資格入門了?”
趙乾達似乎被她話裡的“外姓人”刺激到,說話的聲音都比先前大了點,肢體上還表現出轉過身尋求身後人支持的動作:“我有資格是一回事,她憑借家世是另一回事,她憑借家世得到這樣的優待難道不是不公平嗎?”
哦喲,還把自己給說上頭了,一定覺得自己很正義吧,瞧這一臉懷才不遇義憤填膺的樣兒。
關雲铮倒也不咄咄逼人,比他情緒平和多了:“她偷了誰的名額?還是搶了誰的身份?她一沒偷二沒搶,天問沒有因為她這個自家人少收你這樣的外姓子弟,又有什麼好置喙的?”
趙乾達被她的話哽住,但嘴上還想要反駁:“你……”
“我沒讓你插嘴。”關雲铮平靜地看他一眼,截住他的話頭,“至于你說的優待,天問待弟子如何你自然心裡有數,若要胡說八道硬扯出什麼優待來,想必在場的其他人也不大相信,但若你說的是在青鏡山上的優待,那我倒要問問你,你如今幾歲了?又是什麼境界?”
趙乾達被她說得脖頸都紅了,氣焰也弱下去:“我如今幾歲是何境界與你又有什麼關系?”
關雲铮不怕這人胡攪蠻纏,聞言笑了笑,攬住身側站着的楚憫:“仙盟設立集中教習,本意是讓大家處于同一起點,減少差距,你長我們這些人、長楚憫幾歲,境界也高了不止一星半點,還能得到教習的機會,上青鏡山求學。”
“遠了說,未來少不得你要比我們都精進些,大約還能仗着現在的優勢在仙門大比上獲得更高的名次,青鏡山卻沒有因此将你從名單中剔除,你倒是說說,到底是誰在享受優待?”
關雲铮說完這一大堆,默默在心裡給自己打了個九分。
趙乾達徹底無言以對,恰好蒲飛鸢來了,于是轉身撥開人群,灰溜溜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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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劍時兩人依舊在自己的小角落,練完一套劍招,楚憫慢吞吞地說:“無需與他争這些,往日在師門他來找茬,我都不理。”
關雲铮看她不受影響就知道她并不在意這些閑言碎語,但還是說道:“不是跟他争,要是他今天一個人來找茬我也懶得搭理他,隻是他顯然是要在衆多人面前讓你難堪,那我自然要讓他下不來台。”
“再說了,雖然我們都清楚他是個沒事找事的壞胚,可被他叫來的這些人倒未必,不在他們面前把話說清楚,這些人沒準還覺得自己是仗義執言呢。”
助纣為虐的伥鬼比惡人還可恨,要打臉就要挨個打個遍,誰也别想逃咯。
關雲铮說完這些,又想起還沒道歉,不太好意思地說:“昨天犯了饞瘾下山吃好吃的去了,沒來得及跟你說。”
楚憫搖搖頭,對她笑笑:“沒關系,我看你從山下回來後開心許多,以後有機會多下山走走吧。”
诶?
開心許多嗎?
她倒不至于因為兩頓好吃的就開心許多,能明顯到楚憫一眼看出來的地步……因為什麼呢?
而且她現在其實也還是打不過趙乾達這這個已經築基的,是什麼給了她底氣在衆人面前跟他争呢?
畢竟她并不了解他,不能确保他不會因為在衆人面前破防,而對她動手。
難道是師門的支持和理解嗎?
她倒也沒有仗着這個的感覺……
楚憫休息完,準備繼續練劍,看她遲遲沒有反應,叫她:“雲崽?”
關雲铮放棄思考了,小聲喊着“來了來了”加入了楚憫,兩人一起繼續練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