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靈網困住了救子心切的母親。
那頭逞惡行兇的幼獸未來會如何?這隻雌獸又會如何?
靈獸一派宣稱自己與靈獸為友,然而衣飾中獸皮和獸牙制作的飾物令人目不暇接,難道這些全都來自于“兇獸”?
在高處目睹了一切的楚憫被樹下的喊話聲喚回神:“樹上那位姑娘!”
楚憫收攏左手,陣法在她手心熄滅。她低頭往下看,就見那巨蚺正逆着地上的草葉,向着她所在這棵樹的方向緩緩爬行而來。
難道他們想讓她跳到巨蚺的身上滑下去嗎?
楚憫下意識在樹杈上撐了一把,就見那巨蚺片刻間已經到了樹下,向着她所在的高度支起身子。
方才那個用軟鞭救了她的人在底下喊道:“你跳到靈犀身上再滑下來吧,太高了我們沒法保證不讓你受傷!”
荒唐的猜測成為現實,楚憫很想知道自己隻是期望找一樣樂器,為什麼會被傳送陣法送到鹧鸪山裡。過去十幾年間聽都沒聽過的龐然巨獸,她今日這一會兒就近距離接觸了兩隻,接下來還不知道會有多少。
那巨蚺的頭顱已經到了樹杈下方,距離她垂落下來的腳隻有不到一尺,确實是個跳下去也不會受傷的距離。
楚憫下意識攥緊了手,發覺自己的掌心又熱又黏,不可控制地出了很多汗。
那巨蚺似通人性,見她遲遲沒有動作,又調整了片刻自己的腦袋,讓更平坦的頂部成為楚憫的落腳點,看得出平時沒少當臨時坐騎。
豁出去了。
楚憫生平頭一次不管不顧地想。
她向前挪動,右手最後撐了一把樹杈,讓自己落在巨蚺的頭頂。
蛇鱗觸手冰涼,并且滑得沒有任何着力點,楚憫下意識伸手反而有些攀不住。
“你摟着它頸滑下來就行!”那人又喊道。
太荒唐了。
這麼長的巨蚺她怎麼知道哪裡是它的頸啊!再說了她根本摟不過來!
還沒等她調整自己的位置,巨蚺的頭顱忽的動了。
楚憫用盡全力攀住自己能控制的每一片蛇鱗。
被喚作“靈犀”的巨蚺緩緩沉下身子,把腦袋落在了地上。
楚憫從它身上下來,心有餘悸道:“多謝。”
面前的龐然大物竟朝她點了點頭,随後吐着信子又爬回那吹笛人身邊了。
先前那使軟鞭的朝她跑過來:“其實我本來打算用鞭子卷你下來,但我哥說太危險了,怕你受驚。”
楚憫一時之間居然無法在巨蚺坐騎和這個辦法中挑出一個不那麼讓人受驚的,這兩者當真有區别嗎?
吹笛人——應當就是面前人的兄長,收起笛子走來:“多謝姑娘施以援手,在下靈獸派弟子,葉浔。”
楚憫回禮:“天問派弟子,楚憫。”
使鞭子的那人從他兄長身後冒出個腦袋:“诶?哪個憫?”
“憐憫的憫。”楚憫答道。
“還挺巧,我們同音不同字,我叫葉泯,童心未泯的泯。”
楚憫漫無邊際地想,要是雲崽在旁邊估計會說:“那是挺童心未泯的。”
先前沒注意,此刻平穩落地後,楚憫才分出注意力去觀察二人,發現他們的面孔非常相似,像是——
“二位是,孿生兄弟?”她猜測道。
葉浔颔首:“是,家弟頑皮,行事不太靠譜,讓楚姑娘受驚了,多有得罪。”
天下的兄長難道都是這般嗎?套話說得太順了她每每聽了都覺得頭疼,容易讓她想起她那位啰嗦的兄長來。
“楚姑娘怎會來此?”葉浔将巨蚺收回特制的靈籠,隻見銀光一閃,那龐然大物身影憑空消失,變成一團光球,被葉浔攏進袖中。
楚憫簡單解釋了自己的來意。
葉泯大大咧咧地拍了一把他兄長的肩頭:“我們門中這幾日正好有新生樂器大典,不如你也來看看?”
葉浔任由他在自己肩頭胡來,也沒反駁:“楚姑娘若是願意,我這就和門中長老傳信。”
楚憫倒是沒什麼不願意,隻是不由得思索,傳送法陣會将她送至此地,還恰好趕上駐地仙門這所謂的新生樂器大典,這些是否也是那二位計算好的一部分呢?
至于這大典……
葉泯像個得了什麼寶貝就要拿出來同親朋好友們炫耀一番的孩童,看她不說話便自顧自地解釋道:“我們靈獸一派講究順其自然,一般都是樂器挑人,故而每年都會給新生樂器舉辦儀式。”
葉浔正低頭用靈牒與門中傳信,聞言頭也不擡地說道:“前言不搭後語,重說。”
葉泯一臉委屈地“哦”了一聲,重新解釋道:“靈獸派的樂器有限,都是天生地長形成的,至今不明原理,但若是遇到有緣人,樂器便會自發選擇主人。”
葉浔“嗯”了聲,像是終于滿意了他的說辭,放下靈牒:“我已同門中報備,楚姑娘,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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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師兄不用把那些姑娘送回去嗎?”關雲铮看楚恽獨自一人走來有些疑惑,不說那些姑娘,那個要押去審問的邪修也不用帶走嗎?
楚恽回頭看了眼,解釋道:“門中有他人負責此事。”
關雲铮更疑惑了:“那楚師兄來此是為了……?”不是說感受到附近異動才來的嗎?難道不是鬼燈樓的異動?
楚恽朝她笑笑:“我禦劍中途察覺情況有異,先一步來了。”
意思是飛得慢的人收拾殘局?好像也沒毛病。
關雲铮自覺不再多問:“那我們是先回門中還是……?”
楚恽神色居然有些驚訝:“你願意随我回門中?”
啊,是不該願意的嗎?
關雲铮有點茫然地答道:“我參與此事,不是該去配合問話嗎?”
那什麼,做個筆錄?
楚恽才意識到他和關雲铮在各說各的,不由笑出聲來:“這倒是不用,我是以為你會覺得天問太多規矩,你去了會不自在。”
那确實也是,要不她撤回?
“既如此,我們禦劍回去吧?”楚恽像是堅持不懈往家裡邀請小朋友的家長,終于邀請到了一個不介意他家規矩多的小朋友,神情幾乎有點過于興高采烈了。
關雲铮一邊答應一邊在心裡發愁,她還沒用搖羽禦劍過呢,待會兒這祖宗不會把她從劍上掀翻下去吧?
她還在掙紮,楚恽已經在劍上站好了,倒是也沒催她,始終用一種期待和關愛混雜的眼神看着她。
好像明白為什麼剛開始小憫會任由通信的靈牒在袖子裡發光了……來自哥哥的過度關愛真是讓人難以招架啊。
她硬着頭皮禦劍,綴在楚恽身後,朝着盈都峰的方向飛。
腳下的搖羽異常配合,比木劍飛行的感覺絲滑安穩一百倍。
等等,不會就是存着這樣的攀比之心才這麼安穩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