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卿知其實哪也沒去,就待在步雁山給她安排的住處裡,隻不過她也沒餓着,因為有人給她帶來了吃的。
某人晨起時分就傳來了信,半炷香前忽然出現在房内,還沒等站穩便說:“好久沒縮地成寸了,技藝竟未生疏。”
“你還真來了?”柳卿知把早間從燈罩中飛出來的信件折好,擡眼看向來人。
來人——蒼韫桢彎腰理了理衣擺,直起身來把手上的食盒遞給柳卿知:“我開了朝會,批完了折子,如何不能來?”
柳卿知沒對她的話做出評價,接過食盒打開,把裡頭的飯菜端出來。
“姓嚴的在哪折騰呢?”蒼韫桢在桌邊坐下。
柳卿知面色平淡地夾菜:“隔壁就是蒼生道,你去問問章存舒。”
蒼韫桢挑眉,随即笑起來:“都把你安排到蒼生道附近了,怎麼不去他們那吃飯?我聽章存舒說他小徒弟手藝不錯。”
柳卿知擡眼看她:“他小徒弟昨日傍晚才回來,他哪裡會舍得讓她下廚?再說了,不是你大早上的讓我先餓着,等你給我送吃的來嗎?”
蒼韫桢撐着下巴點頭:“是是,卿知說的是。”
柳卿知原本面無表情,被她一句話逗笑:“你少同我嘴貧。”
蒼韫桢坐在桌邊看她吃了會兒,站起身來:“既然隔壁就是蒼生道,那我去找人聊聊天。”
柳卿知“嗯”了聲:“左右嚴骛也不會去蒼生道院内讨嫌,去吧。”
蒼韫桢臨走前特意看了眼桌上被疊得整齊的信件:“怎麼,你還打算從歸墟把它帶回去?”
柳卿知沒擡眼:“不行?”
蒼韫桢笑着出門去了:“自然由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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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那個法器剛被打造出來的時候,并非歸屬仙盟,而是出自一位器修之手。”聞越坐在石凳上面朝兩位師妹,開始講述他所知道的故事。
“那時我初入歸墟,對什麼都一知半解,隻知道大比時有熱鬧可看,沒覺出有哪裡危險。”聞越回憶着說道,“哦對,任師姐和師兄就是那年打的架。”
關雲铮的注意力瞬間被岔走,很想立刻追問當時二位師兄師姐打架的具體情形,忍了又忍好歹是忍住了,追着話題問道:“什麼危險?那個法器?”
聞越點點頭:“能照出識海的法器,不覺得聽了都後脊發涼嗎?”
關雲铮心說那可太發涼了,畢竟心魔引就在她識海裡,要是嚴骛此番真的是這個目的,她就能理解章存舒為什麼會突然把弟子們都送下山了。
畢竟他加諸于心魔引上的隻是封印,不能掩蓋它始終存在于識海的事實。
“當時有人因為這個法器被檢查出問題嗎?”楚憫問道。
聞越搖搖頭:“那法器被做出來的時機很不好,按說都到了仙門大比的時候,被挑選出來參與的弟子自然都是各門各派中的前列,沒有必要再進行資格方面的篩選。”他歎了口氣,“但既有了能測出靈根和天賦的法器,斷沒有不投入使用之理,因此那法器的第一次使用就是那年的仙門大比。”
關雲铮皺眉:“隻是篩選?”
聞越攤開雙手:“解釋的權利自然落在仙盟手裡,那東西太随人心意了,能預先設定标準,什麼樣的靈根被認為是修道聖體,什麼樣的天賦是修道天才。”
“法器檢測出的結果與弟子們内心對自己的預期不符,有些人接受不了?”關雲铮猜測道。
聞越點了點頭:“一直往某個方向努力的人,被檢測出靈根與所修之道并不相符,天賦并不如自己以為的上乘……”
時間久了,這些人會怎麼想?
楚憫也皺起眉頭:“雖說歸墟并無入門時的檢測,但據我所知,多數仙門都有粗略測試靈根與天賦的環節,怎麼會……”
聞越又歎了口氣:“這就是我說危險之處。那法器的标準全由使用者裁定,他人是否适合修仙,是否契合某道,全憑使用者三言兩語,豈不比心魔引更可怕?”
關雲铮默然:确實如此。
那嚴骛此番還帶着這東西,豈不是司馬昭之心?
聞越像是看出關雲铮在想什麼,寬慰道:“還不能确定他此番就帶了那玩意兒,再者說,他隻是仙盟派來進行觀摩的人選,并無太多實權,我料他也沒膽子真的用上那東西。”
關雲铮并沒覺得情狀輕松多少:“那如果仙盟是派他先來試探歸墟,之後還有别人呢?”
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啊。
聞越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仙盟若是真敢讓那東西重新用于人身,其他仙門也定然不會同意,歸墟中集中教習的弟子絕大多數來自其他仙門,斷沒有隻有歸墟發愁的道理,到時師父自會知會其他門派。”
說到知會其他門派……關雲铮強行讓自己暫時放下心來,提起另一個話題問道:“師父都是通過什麼跟其他門派傳信的?”
跟之前的燈火傳信一樣?
聞越正想回答,一陣腳步聲傳來,三人同時捕捉到動靜,一同轉過頭,看見連廊上逐漸走來的人。
楚憫和聞越都沒見過蒼韫桢,關雲铮卻對她印象相當之深刻,因此一看清來人的相貌就“噌”地一下從秋千上坐了起來:“您怎麼來了?”
關雲铮對來人的态度過于鄭重,聞越和楚憫還沒見過她這副模樣,趁蒼韫桢還沒走近悄悄問她來人是誰。
她臉都快被驚得癱了,聞言從牙縫裡擠出聲音答道:“柳卿知的頂頭上司。”
聞越和楚憫:……
“她是來找誰的?”聞越也開始從牙縫裡擠聲音。
楚憫低聲:“我覺得是來找雲崽的。”
聞越目視着蒼韫桢越走越近,最終下了連廊在幾人面前站定,笑着說道:“我同雲崽有些話想說,不如二位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