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關雲铮推開門出來時正對上四雙關切的眼睛。
她攤開雙手在四人面前轉了一圈,展示自己分毫未皺的衣裳,和裸露在外沒沾染一點血漬的皮膚:“毫發無傷,可以放心。”
楚憫伸出手摸了摸她手心的紅痕,沒說話。
關雲铮不太在意地用左手揉了揉右手掌心,表示自己無甚大礙:“那匕首用得不大順手。”
站在一側的殷含绮聞言挑眉:“選的匕首?”
關雲铮點點頭,随即臉上流露出一點愧意:“髒了,不能要了吧?”雖然她本意便是用完即扔,但那匕首看着做工還挺精細的,刀刃也漂亮,唯一缺點就是手柄偏硬,有些硌手,就這麼變成一次性耗材還怪可惜的。
殷含绮聞言打算往裡走:“别急,我先看看。”她相當好奇落在關雲铮手裡的季邕會是何種下場,迫不及待地就進去了。
聞越臉上的無語神色顯而易見:“她就不能稍微掩飾點?”但他看着殷含绮進去後又相當坦誠地補了一句,“雖然我也很想知道那狗東西到底成什麼樣了。”
坦白說,關雲铮沒怎麼折磨季邕,畢竟不知出于什麼原因,那隻燃了一半的香效用還在,看季邕的表現,似乎還能麻痹肢體感覺,所以他方才一直沒怎麼呼痛,因為确實沒有真實的痛感。退一步說,哪怕她方才真想往死裡折磨他,他感覺到的痛感也會極大地減弱,那多便宜這殺千刀的,于是關雲铮索性不折騰了。
但話又說回來,這個“沒怎麼”是與季邕虐待關雲漪的程度相比,所以看起來估計還是會有幾分慘烈,吧。
因此關雲铮在殷含绮進門後默默挪了一步,将将擋住了門口,做完這個動作後心虛地摸了一下鼻子。
聞越正欲進門,見狀一臉不解:“捅個人渣怎麼了?就算掌門在也不會說你什麼。”
關雲铮:?
歸墟真是無時無刻不在刷新她對仙門的認知。
不懂就問,這是正經仙門嗎?掌門又知道你把他當做歸墟的最高道德标準嗎?
江卻咳了一聲,制止聞越繼續在師門之外“敗壞”門派名聲:“事出有因,手段特殊也情有可原。”
關雲铮松了一口氣,坦白道:“但我還是不太建議你們進去看,不如等殷姐姐出來告訴你們吧?”
聞越靠在牆上抛石子玩:“再說了,把他折騰成什麼樣不都還沒死嗎?沒死都算便宜他了。”
關雲铮和楚憫不語,隻是一味肅然起敬。
原來這就是歸墟樸素的善惡觀嗎?徹底見識到了。
殷含绮很快就出來了,順手帶上了門,又皺着眉頭用團扇往自己身上各處拍了拍,擡起頭來時說道:“你把他閹了?”
聞越石子抛出去忘了接,“啪”的一聲正好砸在他伸出來的腳面上,聽動靜挺疼,但他愣是沒吭聲。
江卻臉上沉穩的神色微微裂開一道縫。
楚憫默默看向了關雲铮。
唯獨還在劍鞘外的搖羽在此刻幽幽來了一句:“意料之中。”
畢竟是跟它認真讨論過那什麼……物理閹割和化學閹割的人。
幾人沒留意搖羽的存在,此刻它忽然出聲紛紛被吓了一跳,原本被關雲铮所為震懾的思緒也逐漸回籠,聞越先看向殷含绮問道:“你方才說他還挺能忍痛,不會是早就知道雲崽要這麼做了吧?”
殷含绮搖了搖扇子:“我哪有那麼厲害,胡亂猜測罷了。”
這回換關雲铮挑眉了:“姐姐你還說了這話?”
殷含绮沒否認也沒直接承認,反而挑起另一個話題:“你打算怎麼處置他?”
關雲铮臉上那點因為被師門人圍繞而萌生的喜色和自在迅速地消失了:“我想讓他體會到和我妹妹一樣的痛苦,還有……”
聞越接話:“還有?”
關雲铮搖了搖頭:“沒什麼。”
殷含绮自然懂她的言外之意,猜測她想說的大概是“還有對原身犯下的那些惡行”,于是答應下來:“既如此,此事便交給我,你們下山應當有正事要辦吧,不如我們就此别過?”
聞越狐疑:“你要做什麼?”
殷含绮從扇面後撩起一個笑:“怎麼,你想看?”
聞越無端打了個哆嗦,懷疑是聽見雲崽把人閹了後的延遲反應,連忙退後一步示意自己對動用私刑并無興趣:“不想,那便就此别過吧。”
殷含绮沒搭理他的反應,不知從哪拿出一小捆金紅色的絲線,遞給關雲铮。
對上關雲铮不解的目光時,她解釋道:“這絲線和我扇面上繡紋用的是同一種,若是你有事要找我,可以點燃一根絲線,我便會知曉。”
關雲铮乖乖應了聲“好”,把絲線理好揣進乾坤袋裡了。
“我若是看到,會去青鏡山腳下等你。”殷含绮又說道。
聞越不加掩飾地“啧”了一聲。
殷含绮睨他一眼:“怎麼就你話多?”她打着扇子再度走進門,“我已經傳信給門中其他人了,待會兒他們就會過來把季邕帶走,你們也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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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憫先前來歸墟時是直接乘的靈舟,沒在鏡溪城停留。江卻也閉關許久不曾下山,上次下山還是救小師妹,故而也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沒顧上在城裡多待。
因此在回歸墟之前,聞越帶着三人又回了趟聞家。
聞逍見了關雲铮,臉上的神情顯然有些愧疚:“是我對不住,派出去的人有所疏漏。”
關雲铮搖搖頭:“此事怨不得别人,我母親執意要将女兒嫁出去,誰也攔不住。”
聞逍自然已經得知關雲漪的慘狀,半晌沒說話。
聞越隻能硬着頭皮活躍氣氛:“哥,我又回家打秋風了,有什麼吃的能讓我帶上山嗎?”
聞逍突然被他這麼一打岔,難得有些哭笑不得:“你早上那生意談完了?”
聞越一愣,心虛:“還沒……這不是去處理更重要的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