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
“注意腳下!”拓跋齊在河邊緊張地觀望戰局,忽然大喊到。
水中抽出了一條粉色的細紗,直沖蕭同裳面門而來,濺起的水簾将她團團圍住。
蕭同裳不僅沒有閃身躲避,反倒從容不迫地伸出刀尖直直刺過去,橫手反挂,借紗幔的力成功落到了對面的船上。
她收勢抽刀,半截粉紗迎風飄到空中,恰好落在了蕭同裳的肩膀上。
“多謝桃雪姑娘助我一臂之力。”蕭同裳抱拳道。
“俺滴個爹,俺那個刀鏽成那樣,連個柴都砍不了,恁能割斷紗咧!”扶着虬髯大漢的小弟目瞪口呆。
虬髯大漢渾身濕透地被攙扶着,瞳孔微縮。
小桃雪收回剩餘的半截粉紗,卻并不惱火,反倒眼睛一亮,輕笑道:“這次倒是我輕敵了。”
“既如此,也恕我得罪了。”
說罷,小桃雪足尖輕點,淩至半空,原本軟綿綿的輕紗此刻如同群蛇扭動,揮出的殘影如蛇信,若是被其舔舐,毫無疑問會留下猙獰的血口。
隐約間,蕭同裳還聽到了金屬碰撞的脆響。
那紗中竟然還藏着另一條串珠腰鍊。
蕭同裳不得不認真起來。
她橫過手裡的刀,以雙指擦過刀身,側于身前。
教她刀法的師傅曾經說過,一柄刀分為刀刃、刀身和刀背,除了刀刃,刀身和刀背亦大有用處。
尤其是,在不想殺人的時候。
蕭同裳揮舞長刀,刀身與珠串相擊發出叮叮脆響,激起火光四射。她的刀法走勢詭谲,刀影之間粉紗蛇信被悉數斬落,如同下了一場桃花雨。
“竟然還有人用刀法對陣桃花蛇舞,破陣而不傷人,妙哉妙哉!”拓跋齊的嘴巴裡說出了不符合他裝束的話。
裴竹月擡頭瞥了他一眼,此人來自西域,懂得還挺多?
但很快,拓跋齊就說不出話來。
蕭同裳在刀光間欺身上前,刀背橫在小桃雪的頸間,水珠洗淨了臉上的僞裝,漫天的細紗落下來,原本素衣之下清麗的容顔在此刻顯得格外鮮活,甚至平添了幾分妖豔。
世間竟還有如此姝容。
裴竹月此刻的眼裡雖然看不出任何顔色,但他莫名地從眼前的場景中聽見了少女熱烈的心跳,仿佛她生來就該張揚明媚,不該死氣沉沉地穿着素衣穿梭于市井之中。
“霓裳刀雨?”小桃雪驚訝道。
蕭同裳颔首:“正是在下。”
“或許,我們可以聊聊。”
......
“數月前,金陵一帶的好多人忽然染起了一場怪病。”
三人坐着一處靠河的茶樓内,小桃雪喚人上了一副茶具,親自為兩人煮茶。
爐子上的水燒開,汽霧從壺嘴中冒出來,她不緊不慢地拈起銀匙舀出兩勺茶粉,再将滾水高高倒進茶盞中,沖出了一盞碧綠的茶湯。随後,她手持茶筅快速擊拂,很快就擊起了一層細膩的白沫。
“起初,是知府衙門的一個低級官員在當差的時候被人削去了頭發,回來之後就狀若瘋癫,不辨人言。後來,又有一個做生意的人,說有賊人趁他外出經商之時,潛入家中削去了他妻子的頭發,他的妻子也瘋了,當着他的面,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女兒跳了河。”
蕭同裳倒吸一口涼氣,與拓跋齊對視一眼。
小桃雪停了下來,看向蕭同裳問道,“作花可否?”
“牡丹。”
小桃雪重新拿起了一個細長的茶匙,沾了點水,在茶湯上作畫。兩三筆勾勒間,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躍然于茶面之上。
她托起盞托,将茶盞獻于蕭同裳眼前。
蕭同裳看着茶盞,竟不知從何處下嘴,由衷地贊歎道:“娘子的手藝當真絕妙!”
小桃雪勾起嘴角,襯得一張桃花面更加妩媚動人。
她繼續說到:“從那以後,民間就有傳言,說江湖上有一種斷發巫術,能夠攝人生魂。之後流言愈傳愈廣,一時間竟又有幾個人聲稱自己的親人被人無端斷了發,攝走了魂魄。”
爐火炕人,裴竹月感覺自己毛都快要被烤焦了,遂換了個地方繼續趴伏。他悄悄豎起耳朵聽着,這個情況和他在密信上看到的大差不差,隻不過皇城司的密信要寫得更詳細些。
“官府沒有出面嗎?”
“有。”小桃雪譏笑一聲,“官府發了一張告示,讓全城百姓不要造謠生事,違者杖責二十。”
“這...豈不是會讓百姓更加恐慌?”
“你說得沒錯。”
小桃雪又泡好一盞茶,遞給拓跋齊。
拓跋齊激動地伸手接過來,一看,就是一碗普通的茶湯,平平無奇。
他大失所望,“什麼嘛,區别對待。”
小桃雪瞥了他一眼,繼續說到,“這張告示一出,不僅沒有止住流言,反而短時間内又傳出了幾起斷發傷人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