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裴竹月身材高大,其實身子骨極輕,渾身上下沒有二兩肉,背在背上沒什麼重量。當然,這也不排除是蕭同裳常年習武,力氣比一般人大的原因。
他們剛出林子,戴着面紗的莫為就迎了上來,“公子!”
“公子你頭怎麼了,怎麼都紅了?哪個天殺的敢傷了公子?”莫為從蕭同裳手裡接過裴竹月,看到他臉上挂了彩,咋呼的本性就顯露了出來。
蕭同裳心虛地抿了抿嘴巴。
裴竹月岔開話題道:“從這裡過去可以直接到達後山,你若是想臨時抱一抱佛腳可以去找教習先生。”
蕭同裳順着他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動了心思。考試什麼的倒無所謂,隻是她若是要在後日大鬧一場的話,隻怕出去之後很難再進醫聖谷的大門。那她就必須得在那之前跟公孫無極見上一面才行。
想到這裡,她當即向書齋的方向飛奔而去。
“诶!你!我們是不是見過?”埋頭在藥田裡施肥的師兄忽然發現身邊的田埂上閃過一個人影,對着殘影大喊道。
蕭同裳依舊沒有理會他,跑出了好遠。
書齋裡無人,後面的二層小樓上亮着燈,除了山風和溪流,這裡再沒有别的聲音。
靜谧得仿佛是另一個世界。
蕭同裳下意識放輕了腳步,她一步一步地走上樓梯,腳步聲和心跳聲重合在了一起。
等會敲門了她要怎麼開口?直接問公孫無極在哪?可若是教習先生覺得她無理取鬧不告訴她怎麼辦?
還是開門見山地說她是武烈候府故人,特意來此處求問當年真相的?可若是這樣的話,萬一覺得她别有居心,直接将她趕出醫聖谷,别說見公孫無極了,豈不是連謝問素都救不了?
蕭同裳忽然猶豫了起來,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了燈光下,燭火快要烤到臉上才反應過來。她緩慢地擡起手,不知道要不要敲這個門。
“誰一身的血腥味,臭死了。”門裡的老頭不耐煩的聲音傳了出來,“還站在門口幹什麼?滾進來!”
“先生。”蕭同裳這才推開門。
公孫樸躺在他的搖椅上,手邊放着一卷醫書,桌上的硯台裡餘墨未幹,筆架上的羊毫筆尖還是濕潤的。看到是她,絲毫不感到驚訝:“你來做什麼?若是問我後日的考題,現在就滾出去。”
“不是”,蕭同裳連忙否認,“我是來問...”
問什麼呢,她要怎麼開口?
“我是想問,公孫無極他老先生現在怎麼樣了?”蕭同裳終于定下心來問道。
公孫樸擡眼看了她幾秒,有些意外:“你難不成真想做他的關門弟子?”
“不是”,蕭同裳下意識說到,反應過來覺得自己失言,又連忙改口,“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斟酌了一番語氣:“晚輩前來,是有一些私事想要詢問師祖,敢問他現在在何處?”
“死了。”公孫樸想也不想,閉着眼睛說。
“不能吧...”蕭同裳語塞。
“有什麼事你就問,問我也是一樣,他懂的我懂,他不懂的我也懂。”公孫樸的語氣聽起來有些不耐煩,“不說現在就滾出去,支支吾吾像什麼樣子。”
二人一坐一立僵持了片刻,蕭同裳敗下陣來,直言道:“在下蕭同裳,當年的武烈候府舊人,求見師祖是想詢問當年之事。”
公孫樸聞言站了起來,手中的醫案掉在了地上。他盯着蕭同裳看了一陣,看得蕭同裳差點以為自己要被趕出去。
才道:“你走吧,他回答不了你的問題。”
“為何?”
氣氛有些凝滞,公孫樸下了逐客令,但蕭同裳紋絲未動。
她堅持道:“先生,這件事情不查清楚,裴府上上下下幾十口人,還有十幾萬裴家軍的亡魂,即使到了地府也不得安甯。請您告訴我公孫祖師現在在何處?”
公孫樸又坐回了躺椅上,木制的躺椅發出吱呀一聲響,他别過臉色不肯直視她。
他幽幽歎了一聲,回憶起了往事:“當年,醫聖谷隻是蓋在山谷裡的一間茅草屋。我和少爺,也就是你說的公孫祖師,當時還隻是一個破落醫館的少東家和藥仆,進山采藥時被毒蛇咬了,意外靠着望月花活了下來,才有了現在的醫聖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