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岐拱手道:“任憑萬老闆安排。”
很快,商船起錨。按照往日的路線,從河道口直接入江,順江而下進入大澤,到達雲夢澤的碼頭隻需要一個月。萬嫣靈在看了地圖之後,吩咐舵工先順着河道繞行數日,再從下一個入江口入江,這樣一來,預計到達時間會往後足足拖上月餘。
正值雨季,路上耽擱的時間越久,變數越大。但萬嫣靈說什麼都不肯變更行進路線,執意繞行。
另一邊,蕭同裳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在一個船艙内。四周很幹淨,但艙内有一股濃重的魚腥味,看樣子應是一艘漁船。
身邊不見其他人影。
“阿姐?裴公子?你們在嗎?”
無人應答,隻有船艙裡的回音。
蕭同裳心涼了半截。
“有人嗎?”她強撐着疲憊的身軀站起來,走出了船艙。
甲闆上有一個正在給魚刮鱗去腮的老婦人,她手腳很麻利,三兩下就處理好了一條掙紮的鯉魚。
“姑娘你醒了。”老婦人看見蕭同裳走出來,停下手中的動作道,“老頭子打魚去了,再等一會我們就吃飯。”
老婦人身後挂着漁網,身旁的水桶裡裝着魚,她把處理好的魚放在砧闆上,盆裡的血水倒進河裡。活幹完之後,才從水桶裡舀起一勺清水沖了沖手,在衣服上擦幹。
“渴了吧,我給你倒碗水。”老婦人邀請蕭同裳坐下,給她倒了一碗水。
蕭同裳确實口幹舌燥,喉嚨似已幹裂,水碗伸至嘴邊時可以聞到一股濃烈的魚腥味,入口卻有一絲絲甘甜。
“婆婆,”蕭同裳一飲而盡,将水碗放在了桌子上,“我怎麼會在這裡,你有看見我的朋友們嗎?”
“你是說另外一個穿着嫁衣的姑娘和一個公子嗎?”老婦人問。
“對!就是她們!”蕭同裳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她們在哪?”
“你先别急”,老婦人安撫她坐下,道,“那個姑娘很早就醒了,醒來之後就跟着老頭子出去了,說是要出去找什麼藥。那位公子還沒醒,在裡屋睡着呢。”
都沒事,太好了,蕭同裳松了一口氣。
“那位公子現在在何處,可否方便帶我去看看他?”
老婦人帶她來到了一間船室。整艘漁船不大,這間船室顯得格外逼仄,除開一張用木闆搭成的床,隻能容納一人行走站立。
“這裡原本是我老頭子拿來放雜物的地方,收拾了一間房出來。想着你們年輕人男女共處一室不方便,就先委屈他在這裡歇着。”
蕭同裳點點頭,又問道:“婆婆,你是怎麼救的我們?”
老婦人道,“前日夜裡,我老頭子收網的時候忽然覺得網特别沉,就喊我一起把漁網拉了上來,結果網上來了一個姑娘。”她揶揄,“這姑娘手裡死死握着一把刀,把我們的漁網都劃破了。不信你出去看,外面晾着的那個就是,我老婆子還沒來得及補。”
蕭同裳瞬間表情開裂,竟然是被漁網撈上來的。她抿了抿嘴,又問道:“那她們倆呢?”
“另一位姑娘是自己醒的,醒來的地方距離我們不遠,她看到我們的船就開始求救。至于這位公子,”老婦人指了指床上昏迷不醒的裴竹月,“他是老頭子下水救上來的。”
竟是如此。這樣看來,阿姐身上應無大礙。
“姑娘,”老婦人好奇地湊了上來,“你們可是逃婚出來的?”
逃、、逃婚?
蕭同裳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老婦人見蕭同裳一臉見了鬼的表情,一副我都懂的過來人神色,小聲說道:“我沒說錯吧?我看你家小姐穿着嫁衣,這位公子又長得俊俏,是不是家裡不同意兩個人的親事,把小姐許配給了其他人,然後小姐就趁大婚的時候跟情郎私奔了?”
小姐、情郎、私奔。
蕭同裳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丫鬟服飾,又看向床上一身病容難掩清隽的佳公子,還真覺得挺像婆婆說的那回事。
“我說得沒錯吧?”老婦人樸實的笑容中帶着一絲調笑,頗有一番老婆子我活了幾十年什麼沒見過的得意之感。
蕭同裳抿了抿嘴不作聲,當默認了。
“你在這照顧一下你們姑爺。”老婦人笑道,“你這丫頭也是,小姐私奔你跟着拼什麼命?等會婆婆給你煮碗鯉魚湯,那可是個好東西,你多喝點,别跟你家小姐說。”
說完就急匆匆地走了,留蕭同裳一人在原地淩亂。
蕭同裳腦子還有些暈,她一屁股坐在床邊,看向她的新姑爺。隻見對方躺在床上還眉頭緊鎖,臉色蒼白得可怕,身體冰冷地像一具屍體。蕭同裳把臉湊過去,隻有鼻下微弱的呼吸間有幾縷溫熱。
裴竹月這厮,幹了什麼,身體竟然如此柔弱?
就在這時,她聽見甲闆上傳來一陣騷亂。腦中嗡鳴原本不想出去多事,忽然又聽得老婦人一聲尖叫。
她騰得一下站了起來。
難道,他們這麼快就追過來了?